魏忠賢本名魏進忠,是河間府肅寧(今河北肅寧)人,生於明穆宗隆慶二年(1568年),身世不詳,小說家說他是藝伎侯一娘和伶人魏雲卿的私生子,可能有些原委。
魏進忠從小缺乏教養,是一個市井無賴。他在家鄉已經娶了妻子,生有一女,本應安分過日子。哪知他本性難改,以後仍不務正業,吃喝嫖賭,樣樣精通。妻子整日規勸,他不但不聽,還罵妻子多嘴多舌。一氣之下,與妻子翻臉離鄉而去,繼續與一些無賴廝混在一起,沉溺於賭場妓院。不長時間就欠了一身賭債。本想翻本還債,誰知越賭越輸,越欠越多。那一夥賭徒見魏進忠隻欠不還,就將他痛打一頓,與之絕交。以後又天天追著要債,還不上債就變著法子羞辱他。
魏進忠既無錢還債,也無顏再回肅寧老家。家裏也是一貧如洗,妻女溫飽尚且不能,哪有銀錢替他還債!外麵待不住,有家不能回,真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魏進忠千思萬想,絞盡腦汁,最後終於想出一個既能躲過賭債,又能有機會飛黃騰達的路子。
原來從明中期起,宦官的勢力不斷上升,地位也不斷提高,宦官的需求量也不斷增加。有時宮中宦官人數不夠,皇帝就派親信宦官回家鄉招選。這些被派去招選的宦官都是在宮中混得有頭有臉的,稱得上是衣錦還鄉。當時社會矛盾已很激烈,農民生活很苦。一些百姓看到宦官這般體麵,就把自己的孩子閹割後送入宮中,以圖生活上有個保障,日後也好出人頭地。後來,一些陷入絕境的成年人,為了尋求出路,也采取自宮的方法進入宮中,從窘境中解脫出來。這種情況一時成為風氣,自宮的人數日益增多。雖然在宦官人數供過於求的情況下,明政府也曾多次下令禁止,但一直無有成效。魏進忠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隻好選擇自宮這樣一條道路。
打定主意,魏進忠飽食一頓,來到一個破廟裏,忍著鑽心的疼痛,動手自宮。幾次疼得死去活來,但他都咬牙忍住,堅持施行完手術,養好傷以後就進入北京,尋找門路,冒了義父的李姓,自稱李進忠,進宮當了太監。這才躲過了賭徒們的羞辱毆打。
李進忠自宮進宮是在萬曆十七年(1589),這年22歲。
像所有被誇大其詞的東西一樣,事實上,作了太監就能發財致富者也隻不過是個美麗的童話而已。的確,作太監的可以衣食無憂,每個月還可以享有四鬥米的待遇,每年還發給冬夏裝各一套,鋪蓋六年也給換一套,日子確實是比當年在大趙莊時過的要舒服的多了。然而也隻不過是這樣而已。那些童話中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的太監確實是有,不過十宮中的大太監而已。太監中最高領導者,就是宮中司司禮監掌印太監或者是協助他的助手提督東廠太監。地位在低一點的,就是司禮監的各位秉筆、隨堂太監,各監、司、局等地方的掌印太監了,還有整天圍繞著皇帝照顧皇帝生活起居的高級太監。但是,這些人在十幾萬的太監之中也加起來也不過那麼幾十個而已。這些人權利和地位都很高,地位也不比那些高級官僚低多少。居於中層地位的太監也有數千人,或多或少地在各種內官崗位上掌握著一些權力,例如,負責宮內日常的各種物資的采購工,出宮辦事時可以勒索到一定的利益,這點權力就足夠他們撈到不少的好處了,也能使他們的生活像一般普通官僚那樣生活。可是到了這個大廈的地基的時候,也就是數萬個像李進忠這種的跟班、抬轎、巡夜、灑掃、看門的太監這裏,所省下的油水也隻不過省下衣食兩樣了。甚至一些家裏條件不是很好的,為了能購多賺一些錢,補貼家用,還在宮裏為其他的宮女當傭人,洗衣做飯什麼都作,被人稱為“旋匠”。
李進忠每天的工作就是早晨起來的時候倒前宮的馬桶,其餘的時間則是什麼事情都沒有。這正好符合他遊手好閑的本性,剩餘的大把大把的時間,都用在每天的賭博喝酒中混日子之中了。從此,他就淹沒在那群最底層的太監中,一連十幾年都沒有什麼驚人的事跡。
從哪個角度也看不出這個人日後會成為左右大明帝國的風雲人物。在皇宮中能夠飛黃騰達需要必要的三個條件,一是識文斷字,二是很深的城府,三是有強大的野心。這之中最具有典型的代表人物,就是正統年間名震一時的大太監王振。他本來就是一介儒士,權欲的促使達到了極大的程度,在下層官場中混了9年的時光也沒有混出什麼名堂,索性孤注一擲,自己閹後入宮,作了東宮太子的講讀,也就是成為了太子的啟蒙老師。在這個職位上,他兢兢業業,謙虛謹慎,做得十分出色,很快得到了太子的信任。當太子登上皇位之後,他自然就是皇宮之中最高的太監,從此用足心機,大權盡攬,占盡天下風光。正德年間著名的大太監劉瑾,也是從小就讀書識字,城府極深。而李進忠這三條哪一條也不具備。李進忠沒有上過一天學堂,他好像天生就與文字沒有什麼緣分,進宮多年,在那麼多的有文化的太監中間熏陶了多年,依然還是一個字也不認識。而說到心機,人們評價他就一個字“憨”。他對人熱情熱情,誠實,合群,敢作敢當,卻和“心機”兩字沾不上邊。在和太監們喝酒賭博的那些日子裏,那些奸猾的太監經常耍弄他,時間長了人們竟然給他起了個外號——“傻子”。至於野心,更是與他沒有一點緣分。他當初進宮的目的,也不過十為了豐衣足食,最多是能讓一家人衣食不愁而已。當他認清了自己能力與其他人的差距之後,他也就沒有什麼癡心妄想的了。事實上,以他的能力,能做到這一點也很不容易了。他進宮很多年了,還是沒有能力幫助家裏脫掉赤貧,侄女、外甥女還是相繼被賣的繼承的大戶人家作了奴婢。由於能力平平不思進取,直到在宮中待了十幾年後,他才得以脫離最底層太監的行列,在東宮一個才人的手下做了夥食管理員,這樣每年都能得到百十兩銀子的“外落”。而一直到52歲,進宮整整30年,頭發已經開始花白了,他還是在這個夥食管理員的職務上,因為每年那點“外落”而過得有滋有味,十分滿足,如果能以此終老一生,他也不會有絲毫別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