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老爺書房裏,翁婿兩人談笑甚歡。
膽大的仆從丫鬟們都湧到書房外去偷看這位俊俏的姑爺,低聲稱讚他年少膽大,老爺放著自家兒子不用,要派了他去,可見多看重大小姐和姑爺。
牆外陰影處,盧大公子盧君傑一臉陰霾。他狠狠盯著書房半天,一轉身,朝門外走去,喚了小廝去套馬車。
小廝討好他,“大公子要去哪兒?”
盧君傑眼眸一閃,低聲狠狠道,“曹參議府上。”
蘇宅中,盧語榮與蘇宣白聊天。
“咱們家現在吃穿不愁,繡坊裏也蒸蒸日上,不如求著姑丈,給你捐個官吧。”盧語榮與閑下來的蘇宣白商量道。
“捐官做什麼?我又不是讀書人。”蘇宣白問道。
盧語榮笑著搖搖頭,“不過是捐個閑散官罷了,與讀書人倒沒多大關係。”她緩緩解釋道:“商人做生意,有諸多不便。你瞧著我父親如今德高望重,當年也是狠吃了些苦頭。後來花了大把的銀子,才捐的一個閑散官,做生意倒是方便了許多。”
“哼。官官相護……”蘇宣白冷哼一聲。
他見盧語榮有些不自在,不由溫柔一笑,擁著她安慰道:“你先歇著,容我好好想想。”
盧語榮還想再勸,已見他走了出去。
蘇宣白信步來到櫻園,見佩娘坐在櫻花樹下拿著繡繃子,輕輕問道:“佩娘在做什麼?”
佩娘見他來,忙起身行禮。“小女孩長得快,我給姑娘做衣服呢。”
“哦,我出去了大半年,宣柔是長高了好些。”蘇宣白側身不受她的禮,赫然道:“沒有外人,姐姐與我這麼客套做什麼,快快坐下。”
佩娘緊張的看向四周,靜芸陪蘇宣柔去上課了,淺黛去廚房跟廚娘學做吃食了。院子裏並無他人,這才放下心來,笑著道:“該有的禮數總要有的……你不在正房陪太太,來我這裏做什麼,有什麼事麼?”
蘇宣白與她讓了座,神情明顯比往常輕鬆許多,“沒什麼事,就是來看看你,與你說說話。”他瞧著櫻花樹枝葉繁茂,早不似當初剛栽植時的幹瘦,心裏微微歡喜。
“這一趟出海,並不是一帆風順……”他擺擺手,示意佩娘不用緊張,自言自語道:“我是新人,又是外婿,船上的都是老資格的掌櫃和船手,一開始並不把我放在眼裏。初上船時,我水土不服,脾虛體弱,寢食難安,偏偏又不能給人瞧輕。逼著自己把那散發著腥臭味的魚吃下肚,吃了吐,吐了繼續吃,習慣了之後,倒覺得另有一番滋味。這樣挺過來,習慣了暈船,那些人,居然都讚我為英雄。”
他自嘲的笑笑,“這些所謂的身邊人都這樣,更不用說那些當地的老客戶了。他們並不認盧家,而是認與他們當麵交易的人。任我口若蓮花,他們也隻是搖頭。我沒有辦法,隻得去與他們同吃同住,拿藥材幫助他們,這樣花了許多時間,才得到他們的信任。”
“總算是,苦盡甘來,活著回來了啊……”佩娘忍不住掉下了眼淚,心疼著他。
“好幾次,我都以為自己要死了。身體不適,看不到盡頭,恨不得跳進那一望無際的海裏去。被當地人驅逐,怎麼都不肯信任,甚至以你為敵,覺得無顏回來的時候。到最後,終於成功,歸家心切。我才發現,有你們在等著我,有多好。”他哽咽著道。
他見佩娘疼惜的眼神,不由一笑,“姐姐這是做什麼,我這不是好好的。”
佩娘也一笑,“誰教你說這些……”
“好好,我不說了。”他莞爾一笑,“其實我來,是想說,語榮讓我捐個官,我覺得可行。”
佩娘大驚,“捐官做什麼?你要當官?”
“不,不是去當官,隻是捐個名稱而已。”蘇宣白搖搖頭,“我要好好經營家業,不僅要在這雲台城站住腳跟,還要把生意做到帝都去。我要讓宣柔,做真正的帝都大家小姐。”
“你這是……我們在雲台不是好好的,怎麼還要去帝都……”佩娘忐忑不已,若可以,她今生都不想再回到帝都。
“好啦,姐姐你別擔心了……我心裏有數。”蘇宣白不欲多說,起身道:“姐姐你也別太辛苦自己了,橫豎家裏如今條件好了,有些可以給針線班的去做。”
佩娘但笑不語,送了他出去。姑娘的衣物,怎麼能交給旁人做呢,再辛苦也要自己親手做的才好。
蘇宣白從櫻園出來,見天色還早,便想走花園的近路去竹庭院看看蘇宣柔和奕先生。正走著,忽然見樹叢掩映後,有一抹熟悉的身影,頓時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