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逸見他這個樣子,哪裏還忍心責罵他,隻得溫言勸導。
他深深歎了口氣,緩緩道:“你如何殺得了他?他如今位高權重,身邊多少侍衛,你一個稚子,憑什麼殺他?”
“我不是稚子!大哥十三歲都出師了。師傅說我武藝比大哥還要高,況且我設計周全,本能一舉殺他全家,可恨,可恨……”
可恨被一個小女子給全盤破壞了!害的自己身負肩傷不敢停留,一路狼狽地躲著逃回邊關。害怕被師傅發現,隻得躲在相熟的老人家裏養傷,有家不能回,每天幹著急。
他狠狠地握緊了拳頭。
白雲逸見他這樣子,不由心中發軟。憐惜他幼年遭逢大亂,眼睜睜看著全家被滅門,隻餘他年幼,被發配西南。
趙彪本不知他身份,隻是兄弟兩人一同習武,白皓宸沉穩老練,白皓羽則隻挑那殺招死命練習,仿佛心中有著血海深仇。
趙彪心中起疑,偶然間不經意問起白雲逸。
白雲逸對他坦然,細細將白皓羽的身世來曆告知趙彪。
趙彪早年也頗為仰慕許太傅清名。當日出事時,他並不在帝都,對個中詳細並不太清楚。聽說許太傅出事後,對其中事件也頗多疑惑。隻是他人微言輕,又遠在邊關,想出力也出不到。
既知曉了白皓羽的身份,自然更加悉心教導。同時也感念雲台候和白雲逸的赤忱之心,這樣費盡心力保住許太傅嫡孫,於是更加忠心追隨。
白雲逸醞釀幾番,都不知該如何說起。最後隻能頹然地揮揮手,吩咐白皓羽晚上隨他回府,至於其他的,還是瞞著白夫人,免得教他擔心。
白皓羽雖倔強,但白夫人這幾年視他為親子,有的時候甚至比對親生兒子白皓宸還要好。所以他終於順從地閉上了嘴,氣勢也弱了下去。
白雲逸破天荒提前出了府衙,帶著白皓宸和白皓羽,在街上買了些本地熟食和酒回家加餐。
白夫人得了信,高高興興特地吩咐下人整治了一桌豐盛的酒菜。邊關清苦,物資短缺,也是因為一家人雖同在一個地方,卻甚少能團聚在一起安安穩穩吃頓飯,所以才這樣豐盛。
下人接過東西,父子三人換了家常衣服,梳洗完畢,這才坐到桌邊。
白夫人拉著白皓羽的雙手仔仔細細打量了他了半天,又撫著他的額發,心疼他臉皮又黑了一些,“在山上吃的好嗎?睡的暖和麼?母親帶給你的糕點都吃了嗎?”
白皓羽往常麵對白夫人的慈母心懷,多少都有些尷尬。但經過這月餘的奔波和吃苦,此時重溫這種母愛,居然也泛紅了眼眶,悶聲道:“吃的好,睡的也暖和,母親不必擔心。”
白夫人哪裏不知道,在那山上,都是徒弟伺候師傅,管你是誰的兒子。被褥再厚,山下都嫌寒,更何況山上。
她知道孩子現在大了,臉皮薄,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可隻是自己心疼他,將他當自己兒子一樣心疼,所以總覺得他吃了許多苦。
若是往常,白雲逸見狀,不由又要說她慈母多敗兒。隻今天他心中有事,也就任由白夫人大發母愛。
最後還是白夫人自己見大家都不說話,這才吩咐說開飯。
席間白皓宸左右哄著,熱鬧氣氛,倒是其樂融融。隻吃晚飯,在喝茶的時候。忽然有小兵前來稟報,說有急報要呈給都督。
白雲逸立刻起身就要回府衙辦公,忽覺又要冷落妻子。白夫人心中雖有些遺憾,到底國事為重,細心與他穿衣整理東西,“你且去吧,諸事小心。”
白雲逸趁人不注意,悄悄捏了捏夫人的手,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留了兩個兒子陪伴夫人,自己帶了人出了白府大門。
這次是潛伏在啟國的周國探子,自曝身份求見白都督。
他是周國將軍石鐸亨的手下,奉周國皇帝上官博冶的命令,來與白雲逸做個交易。
白雲逸幾乎要笑出聲來,望著那臨危不懼的探子道:“你想與我做什麼交易?”
探子不卑不亢道:“周國地處北方,皮毛生鐵很多,但糧食食鹽十分短缺。啟國地處南方,物饒豐富,良田萬頃,最不缺的就是這些。咱們何不互通有無,各取所需呢?”
白雲逸心中歎氣。他何嚐不知,開放邊境,不管是官方還是民間交易貨物,都是利大於弊的。隻是啟國常年對周國的印象,都是野蠻沒有教化,生怕開放邊境導致引狼入室,引起內亂。
況且朝廷雖然嚴禁民間自有交易買賣,但官方還是有正規的交換物資。
因為大批的生鐵和馬匹都需要從周國采購,也就必須拿糧食和食鹽來交換。隻是馬相心太黑,抽的稅極重。做事的畢竟是下人,所以雙方都有些苦不堪言。
白雲逸搖了搖頭,“皇命在身,恕我不能與你做這筆交易。我不管你是誰的人,也不管你領的誰的命,你擅自進入我啟國境內,按理我都可以將你扣押審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