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覺時,陳銳做了一個噩夢。夢到何進拿著把殺豬刀,自己像頭豬似得被綁著放在案上,何進大聲喊道:“我是殺豬的,你們要我死,我先殺了你們。”然後一刀向自己砍來,陳銳被嚇醒了,這才感到後悔,何必逞一時口快,這下可好,何寧把自己的一番話告訴何進,自己要是能活著走出何家大院才真見鬼。仔細想來,還是白天和仲長統坐了一會,染上了他的傲氣,我向來可是低調得很。現實和夢境都是相反的,都是相反的,陳銳不停地安慰自己,可惜再也睡不著了。
第二天老管事來時,見陳銳頂著一雙熊貓眼,腹誹道:又是一個妄想一步登天的家夥,昨晚肯定是以為能見到老爺興奮得睡不著覺,這樣的人他見多了。晾個兩天就冷靜下來,自己就會走了。他哪知道,陳銳是為可能見到何進擔憂的睡不著覺。
管事笑眯眯的道:“公子在這住的還習慣嗎?”
陳銳早把東西都收拾好了,就等著逃離魔掌,哪會跟他廢話:“多謝何公招待,不過在下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麻煩管事替我向何公致敬,原諒我不告而辭。”
這個人這麼自覺?管事忍不住對陳銳有了些好感,就該這樣麼,早點滾蛋,大家都省事。
還沒等管事說什麼,就聽得有人喊:“陳銳陳公子在嗎?我家老爺有請。”
管事差點要了自己舌頭,這叫什麼事?要真是貴客怎麼安排到這來?這不是為難我們嗎?不過人老成精,最會見風使舵,忙道:“恭喜公子,公子一看就是器宇軒昂,不是常人,前途不可限量啊。”
你個老不死的,你家老爺這可能是要我的命啊,前途個屁。
無奈,陳銳隻好被來傳信的衛士押送著去見何進。在陳銳看來這就是押送,還是和去刑場差不多。路上不止一次想跑,可何府裏外三重,能跑到哪裏?
何進正在陪女兒,也就是何寧玩耍,一個大老粗居然在那裏踢毽子!陳銳感到世界要崩潰了。與何進見麵時間很短,很平常。何進沒傳見時,衛士就領著陳銳遠遠地候著,何進玩累時,趁著歇息的時間見了陳銳一麵,總共就說了三句話:你就是陳都尉的兒子吧,果然少年俊傑;你父親為國而死,朝廷不會忘了你們陳家;你要繼承父誌,為朝廷效力。然後就讓陳銳下去了。
何進怎麼會這麼大度?陳銳偷看向何寧,見她臉上一紅,凶巴巴的瞪了過來,又轉過頭背對自己。原來這丫頭沒把那些話對何進說啊,陳銳真是慚愧得要死,自己還沒人家一個少女大度。心裏莫名的有些溫馨起來,這何寧人挺好的嘛。
可惜這份好心情沒過多久就被破壞了:陳銳剛回到自己的公門,就有人來通報說高順一家明天就要被提審,據說要被發配到雁門去。
自從得知高順一家被抓起來後,陳銳深感自責,專門派人買通了獄卒,以便隨時得知他們一家的情況。昨天那張威到監獄裏耀武揚威,泄露機密,被獄卒聽到,這個消息就是獄卒透露出來的。
不應該啊,放個人而已,周異怎麼可能連這點事都辦不到?給了來人賞錢讓他們繼續留意,陳銳獨自坐在院內,臉上陰晴不定。陳銳算是想明白了,一切都是自己想當然了,人家根本沒答應過放人。這件事並非他周異辦不到,而是沒什麼好處,還可能開罪袁家,雖然能得到自己的擁戴,可在人家眼裏自己算什麼?一個小小的西部尉,人家刀筆一揮就能把自己免了,周異肯接待自己已經是給了自己天大的麵子,反倒是自己剛見麵就有求於人家。
可我陳銳要的僅僅是自己的官位和麵子嗎?這西部尉本就是撿來的,也當不了多長時間,這件事固然有一時的不忿,可更重要的是盡自己的職責。眼看著自己轄下的好人這樣被害,難道能束手不管嗎?你們高層爭權奪利我們管不到,可你是洛陽令啊,是洛陽的父母官啊,不求你太多,起碼要給他們一條活路吧?發配雁門,這和要他們去送死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