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與生(1 / 3)

他行走在漫無邊際的黑暗裏。

而他,坐在市中一座大廈的頂層,穿著拖鞋雙腿在半空中晃來晃去。

夕陽西下,漫天晚霞映得大地一片金黃,晚風煦暖,吹過這城市中一座座萬仞絕壁,浩浩千裏盡是金光。可是這片美景,對於樓下匆忙進出的市民來說,隻不過是宣告著繁忙一天的結束。

他胡子拉碴,坐在樓上,抬起頭來眯著眼看了看遠方日落之處,忽的道:“林啟瑞,四十九億年來,你是我所見過的最奇怪的一個靈魂。”

他走在黑暗的甬道裏,聽到這個聲音時,甚至沒有露出一絲驚訝,隻是淡淡地道:“是麼?四十九億年裏,你醒著的時候又有多久呢?”

他卻一點也沒有憤怒,仿佛在跟一個老友聊家常一樣,可誰又知道,這個看上去像是精神不正常要跳樓自殺的男子竟是一個真正的……神。

他淡淡的道:“四十九億年來,我大多數時間都是在睡眠中度過,可是兩百年前,當我在阿爾卑斯山脈醒來時,我在兩百年間,見識了乞丐,騙子,政治家,黑手黨分子,將軍,隱形富豪,農夫,異能者形形色色的人,見證了各種不為人知的陰謀,興衰,愛情,戰鬥,妥協。可是,但我從未見過一個像你這麼特別的靈魂,你明明是個金色的善良正直的靈魂,卻一生都在仇恨之中,無恥卑鄙,惡事做絕。”

聽到“無恥卑鄙,惡事做絕”八個字的時候,林啟瑞的臉上依然平靜,仿佛他們在談論另一個人一般。他沉默了半響,驀地道:“惡人未必生下便是,有時候作惡不過是在為蒼天的不公抗爭而已。我想你……一定不了解我的童年。”

他臉上表情複雜,眼神閃爍,仿佛陷入了回憶,眼前,似乎出現了那個在泥地裏掙紮翻滾的倔強而又不屈的男孩。他緩緩地道:“很多年前,有一個男孩,因為他父親的緣故,在他剛剛記事起,伴隨他的,便是其他人無盡的惡意侮辱。謾罵,毆打,每天都在發生著,有時候,隻是因為他的聰明,有時候是因為抗爭,有時候……根本就沒有原因!”

城市南邊突然響起一個平空驚雷,滾滾烏雲瞬時間從地平線翻騰蔓延。

神喃喃的道:“也許,他隻需要謙卑一些,便不需要受這般苦楚。”

“憑什麼!”他忽然吼了一聲。眼神裏忽的迸發出一股淩厲,這個一直表現的很平靜的男子,在這一刻,一身威勢遠非常人可及。

“憑什麼要讓他低頭,他沒做錯過什麼,甚至他那個懦弱而有禮的學者父親也從未做錯過任何事,為什麼要讓他,也像他那個懦弱的父親一般低頭!人活一世,就是要讓別人低頭!”

烏雲急速凝聚,遮天蔽日,向北翻湧而來。

“憑什麼!他明明生來就遠比別人聰明,堅強,卻隻能吃最差的飯菜,住最簡陋的篷房,受無盡的侮辱。越是打罵侮辱,越是讓這個孩子在在心裏堅定,有朝一日,他要踩在所有人的腦袋上,一步步站在最高處,直到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敢讓他低頭。”

……雨中,那個男孩子匍匐在泥水裏拚命地想要掙紮著爬起來,周圍盡是拳腳喝罵一次又一次的把他打倒。一道驚雷響起,那男孩勉力仰起臉,死死咬住青紫的嘴角不發出一聲求饒喝罵,在他看往夜空的眼裏,盡是仇恨……

他忽的一笑,淡淡的道:“神啊,我想四十九億年裏,有一件事,你一定沒嚐試過。”

神平複一下心情,微笑道:“什麼?”

“我猜,一定沒人敢踩著你的腦袋,往你嘴裏塞屎,哈哈哈哈……”

轟隆一聲,一道雪亮的閃電將天地映得雪白。雷聲更盛,烏雲湧動,大雨驟降,覆蓋了整個天空,頃刻間,整座城市暗如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