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莎身上的體香因為剛才的劇烈活動而彌漫在這冰冷的空氣中,而她身前的這個男人正貪婪的猛吸著,這個男人忽然再次嘶吼著撲向若莎,若莎的衣服已經被那雙因眼前的景象過度刺激而微微顫抖的手一件件的撕碎,就連僅剩的內衣眼看也保不住了,然而若莎始終沒有嘶喊,隻是在這密閉的船艙裏不停的用翻滾來躲避那個男人的目光,而此刻這個男人的眼中,散發著野獸獨有的異樣光芒,喉結處也在不斷的吞咽著口水。
……
“馬瑞亞報告說有一顆直徑約10公裏的藍紫色隕星正高速往太陽係飛去,咱們是否需要向地球監測站報告此事?”
威利船長接過比拉爾傳送來的影像,笑著告訴這位身著深綠色太空工作服、麵頰修長的年輕人:
“別擔心,親愛的比拉爾小朋友,這顆隕星以這樣的速度還要3年才會到達太陽係,它是不可能穿過太陽、木星以及地球的磁場到達地球的,況且咱們的地球周圍有無數的天文衛星以及無數的防禦措施,區區一顆流星根本算不了什麼。”威利船長看出比拉爾兀自在計算著隕星的軌跡,便笑著來到比拉爾身邊,告訴他——即便地球出現難以控製的戰亂,地球外層空間的各種激光武器也會自動將侵略的隕星擊碎——而這樣一個時代戰亂已經是很遙遠的曆史了。
“不過你還是個好樣的小夥子。”威利船長用他那永遠溫和而威儀的笑容讚許了比拉爾。
“請說指令、請說指令。”馬瑞亞用一如既往的尖刺般的聲音刺穿每個人的耳膜。
“要我說,阿雷姆老弟,她的聲音簡直像鬼叫——設計馬瑞亞的工程師應該被槍斃!”工程師阿雷姆呆了一下,附和著點了點頭。
“您是要搜索張錦鬆總設計師的下落麼?”那刺耳的鬼叫繼續肆虐著威利船長的神經,他終於對著麵前影像中的這個女人吼叫:
“不,我是說你的聲音太難聽了!”聲音響徹整個座艙,然而座艙內的其他人似乎根本聽不到任何聲音,除了若莎手裏的咖啡撒了之外其他人仍舊幹著自己手裏的工作。
“對不起,我也不想的……”馬瑞亞陷入了沉默,眾人似乎也鬆了口氣,但緊接著畫麵裏的馬瑞亞竟掩麵痛哭起來,這此起彼伏的聲音就像黃昏時分的屠宰場。
“這個擬人化設計太讓人抓狂了——她簡直和我們家的小莉雅一樣愛哭。”威利船長就像對自己4歲大的女兒一樣拿馬瑞亞毫無辦法,最後隻得又一次在道歉中結束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請說指令、請說指令。”那刺耳的聲音再次響徹整座飛船。
若莎已經是第二次跟隨“財富-南疆131”號飛船進行宇宙航行了,與上次相比,她沉靜了許多,但當她在報到日與其他11名船員見麵時,仍可見到每名船員臉上期許的笑容——似乎都在奢望她能將上次航行時奇跡般的笑容和感染力繼續帶到船上,唯獨威利船長再次見到她時保持著如初見般那永遠溫和而威儀的笑容。
這次似乎是若莎被感染了。
但其他人早已習慣了這種變化——每一個星際遊學的實習生都是同樣的表現,當這個實習生完成第三次實習後,就會變成與其他“正常”船員一樣的人,抑或從此徹底告別宇航生涯。若莎則是未知的,結束了初體驗的興奮後,若莎仍然是那個處處受到歡迎的天之驕女,她的和善、她的表情、她豐富的知識仍然覆蓋了飛船的每一立方寸的空間——這種平時會讓威利船長感到自己的權威受到威脅的影響力卻絲毫未使威利船長感到不安,相反,每次見到若莎那純真甜美的微笑時威利船長總要回報給她一個永遠溫和而威儀的笑容。
“哪個男人能夠抵擋得住她的笑容和美貌啊!”——自從安娜在威利船長的臥室聽到這句話後從此便對若莎產生了被掠奪者般的憎恨,甚至想到在她的食物中下毒——而這個萌芽也借著威利船長一次次盯著若莎時的目光作為養分逐漸成長為了參天大樹。然而,在安娜眼前卻總有個佟敦晃來晃去的,最要命的是作為安娜頂頭上司的佟敦廚師長有個很不好的習慣——總會在每道菜端上桌之前先親自嚐嚐,遇到喜歡的菜還會多吃兩筷子。最後實在忍受不了這種煎熬的安娜決定將這件事告訴這座飛船上唯一與自己關係還不錯的艾麗,期望艾麗能從掌管的生態控製室中對蔬菜和肉類提前做些手腳。
“有沒有兩種本身無毒的物質混合在一起才會產生劇毒的品種,最好是利用氣味與食物的組合毒藥。”
“那需要時間,親愛的安娜。並且還有個十分重要的問題——你知道薇兒娜經常來這裏巡查,她是個極為細心的人,又是威利船長的表侄女,萬一她知道此事報告給威利船長那可怎麼辦?”
“她隻不過是船長大人的一個遠房表親,而我,是即將成為威利船長第二任太太的人,你說威利船長會相信誰的話?”看到艾麗仍然沒有下定決心,安娜補充了一句——“隻需要讓若莎身上和臉上長滿麻疹一類的東西就行了,我已經受夠了她那虛偽可憎的笑容!”
“好吧,你說了算。不過我還有個問題……你要如何對付莎拉,她可是現任的威利夫人。”
“那個隻能在地球的‘牢房’中歎氣的老女人根本不會成為我前進的障礙的——顯然我比她更具有女人的資本!還有別的問題嗎?”
“沒有了。”安娜捋了捋她那頭傲人的金發,滿麵春風的回到了廚房。
“是的,船長先生。”
“那飛船到達下一個中繼星之前的一切工作就拜托你了,牟泉老弟,哎,也不知道我的這次生理醫療需要多久。”
“您放心的去吧,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你是希望我永遠不要醒來對吧,我的副船長先生?”
“上帝作證,我可絕沒這個意思!”
“不必慌張,哈,這隻是個玩笑。”
“您嚇了我一跳。”牟泉似乎伸手抹了抹額頭的汗水,等威利船長帶著那永遠溫和而威儀的笑容離開主艙之後牟泉才歎了口氣,暗自嘟囔了一句:
“得了吧,我不信仰上帝,我隻信我自己。”這才開始仔細看詹姆斯發來的最新報告——他在被威利船長看到的最後一刻前藏起了這份報告:
關於您的建議我已經做了調查,但周遊似乎真的沒有什麼值得咱們注意的地方——您也知道他隻是一個小兒麻痹症患者;反倒是菲利普·劉值得咱們注意,他似乎一直在監視我們。
牟泉剛刪除這條信息便迎麵碰上了阿雷姆——身為飛船的綜合監管員他需要將一些事情交代給麵前這位臨時的負責人,牟泉心神不屬的聽著阿雷姆的報告,忽然腦中一閃,將阿雷姆帶到了底層的垃圾艙。牟泉將心中的想法對阿雷姆道明,阿雷姆一開始是一愣,緊接著眼中似乎發出了藍色的光芒,但隨後他就恢複了鎮定,表示這是不道德的,他即便能得到那個女人也不會這樣做。
“但除了這樣你認為安娜會離開威利船長麼?那個金發女人喜歡的隻是擁有權力的人,而我可以幫助你得到威利船長的地位和權力。”
“但這樣對你有什麼好處?”
“你知道我有一大家子人要養,而我這點兒微薄收入根本難以為繼。”
“但你在陸地上擁有一座礦石加工廠……”
“實話對你說吧,那座工廠已經瀕臨破產,而咱們這次運貨單上的數字隻是實際數字的三分之二,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但威利船長對我說的是……”
“他怎會告訴咱們實情?你難道忘了他在南疆4號行星上的奇怪舉動了麼?關於運貨的清單完全是他一人操辦的,他甚至讓我們集體去打太空高爾夫。”
“真有這樣的事?等他醒來我會去質詢他的。”
“可憐的阿雷姆老弟,你難道真的打算徹底惹惱那個自大的威利?難道你受他的氣還沒受夠?”
“我必須代表公司對他進行監督和質詢,但不管怎樣,他都是咱們的船長,而且是個幹得還不錯的船長,我即便受點氣也是值得的。”
“你會不會受氣我不知道,總之我現在很有氣。”牟泉的眼神在阿雷姆的視網膜中逐漸變成了一把把尖刀,阿雷姆禁不住打了個寒噤,但他仍然堅持了自己的立場,牟泉又做了最後一次努力:
“隻可惜如此性感的安娜每晚都睡在一個根本不愛她的男人的床上,而真正愛她的男人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阿雷姆似乎做了最後的一番掙紮,但結果還是搖了搖頭,牟泉歎了口氣,看了看旁邊黑漆漆的房間,他隻需要將阿雷姆推到那個房間,再一按自己右手邊的一個藍色按鈕就能將阿雷姆送到那無垠的宇宙中,整個過程隻需要5秒鍾,當然他並沒有那麼做——起碼暫時不必要那麼做。
“你知道應該對咱們的這次談話保密對嗎?我親愛的阿雷姆老弟。”牟泉又拍了拍阿雷姆的肩膀,阿雷姆似乎也鬆了口氣,
“是的,我知道你隨時可以那麼做的。”
“很好,我很喜歡你的誠實。”
阿雷姆轉過身往樓梯上方的飛船上層走去,盡管他十分想逃出這黑暗的地牢,但理智告訴他不能這麼做,因為牟泉仍隨時有對他下手的可能——隻要他感到自己身體的任何部位受到輕微的電擊,在下一秒鍾自己就可能被拋到宇宙空間裏,在那裏自己活不過10秒!
“等等。”——這短短的兩個字打斷了阿雷姆的思緒,但他的神經反而更加緊張,與此同時繃緊了全身的肌肉。
“別緊張,阿雷姆老弟,我是想問老胡的屍體是否就冷凍在這間儲藏室?”
“老胡?是的,自從上個月老胡病死了之後便一直被冷藏在這間儲藏室。”
“但為什麼我感到這間儲藏室有些奇怪?你確認巡檢過這間儲藏室麼?”
“是的,就在半小時前,這是我最後一個巡視的地方——你知道我必須巡檢完所有的艙室才能給您那份報告。”
“怪我沒有仔細看,現在垃圾處理之類的歸誰管理?”
“周遊。”牟泉又望著那扇沉悶的儲藏室大門沉思了片刻,似乎釋然了。
“一定是我聽了太多重金屬樂,耳朵裏有些雜音仍然在為我一個人演奏,嗬嗬。”
就在二人離開底艙後,儲藏室的大門忽然開了,一個黑暗的身影出現了,與此同時似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了一絲奇怪的笑容。
“ES-41223”是地球至南疆星係宙際航線中的一顆普通中繼星,但她仍然有個美麗的俗稱——海維娜。自從藍色的海維娜進入大家的視線之後,牟泉就感到悶悶不樂,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恐怕是因為詹姆斯的最新報告:威利船長經過檢查並進行生理休整後很快就能回到自己的崗位。盡管他曾試圖勸說詹姆斯利用威利船長生理休整期間對船長的冷凍膠囊做些手腳,但詹姆斯以風險太大的理由拒絕了——詹姆斯的這個理由實在無可辯駁——“醫療艙無處不在的監控和熱能追蹤係統能夠迅速鎖定罪犯。”。
盡管他與威利船長不和這件事已經是天下皆知的秘密了,但牟泉仍對那天與阿雷姆的那次會麵有些耿耿於懷,他倒不是對阿雷姆的態度感到不滿,而是對當時的那個儲藏室有些不安。
“我實在應該進去看看的,當時隻需要輕輕一推……”連牟泉自己也無法解釋當時為什麼沒有那麼做。“過了海維娜我的這次航行就結束了。”——牟泉知道威利船長這次恐怕又將得逞,而機會已經離自己越來越遠——按照若莎與薇兒娜安排的全體船員的生理休整計劃,從海維娜離開後就該輪到自己進入醫療艙了,緊接著是詹姆斯,再接著是佟敦,這兩人都是效忠於他的,離開了誰計劃都無法實施。放棄生理休整?這是不可能的——這樣一來便會被威利船長抓到把柄,說自己破壞《宇宙航行船員守則》,另外長期在宇宙航行的人也確實需要定期進行體檢和生理休整,否則人會得很嚴重的宇宙射線病,甚至危及生命——就像那個老胡一樣!
“該死,如果能再搞定那兩個女人或是阿雷姆我這次的計劃一定能夠實施!”理智告訴他,他應該對這次航程的成果感到自豪了,詹姆斯已經順利成為自己棋盤上第二位忠誠的騎士了,但自己要取代威利船長仍然有很長的路要走。唯一使他感到不安的便是那天回來時發現自己的臥艙被人翻動過,當然任何東西都沒丟——如果丟了東西反而容易找到罪犯,他當時隻看到了拐角處那三分之一個身著太空服的背影,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個神秘人物是這個飛船上的船員,因為在隨後他調取全船的監控中看不到任何可疑的痕跡——這當然隻有本船的船員能夠做到,並且所有船員都能夠做到——“哦,不,或許隻有若莎還無法做到,畢竟這隻是她的第二次宇宙航行,但……公司派她來究竟是幹什麼的?”。
“你為什麼總是問我相同的問題?”若莎笑著問菲利普·劉。
“我隻是十分好奇,像您這樣又美麗又聰明的女士怎麼會選擇這種愚蠢的工作?”
“愚蠢?嗬嗬,我也不知道,我父親說我思想有些保守,我為了證明給他看就選擇了星際遊學。”
“但這樣的宇宙航行可不屬於星際遊學的課程內容啊,這種商業的航行不是普通人可以參加的。”
“是麼?我不太清楚,但是那個老胡看起來不是還不如我麼?他怎麼也參加了這次的航行?”
“這我就不知道了,公司可能是從稅收的角度考慮的吧,雇傭像他這樣又失業又有殘疾的中年人是可以為公司省下一大筆稅款的。隻可惜他已經死了,對了,他死於什麼疾病?射線病?第一次航行難免都會得這種病,他是因為本身身體就虛弱,再加上飛船上的醫療手段也不如陸地上齊全。”
“他也是個可憐的人,你們下次航行需要另外再找一個這樣的了。”
“陸地上像他這樣的中年人還是有不少的。不過據說你還在他的臨時葬禮上流了幾滴眼淚,陸地上像你這樣善良的人已經很少了。”
“別這麼說,畢竟都相處這麼長時間了,任何人之間在一起都會有感情的。”
“恐怕未必,這隻能說明你入世不深,葬禮時除了你之外其他人是不是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你這麼一說,好像的確如此。為什麼會這樣?”
“時間長了你自然就明白了。”底艙樓梯口處傳來的獅吼聲打斷了二人的對話,一聽這聲音便知道威利船長又在訓斥某位船員了,這次的倒黴蛋是誰呢?
“毫無疑問,從那個方位傳來的吼聲,這個倒黴蛋隻能是周遊啦。”
“周遊?周大哥這又怎麼了?”
“還能怎麼?肯定是交給他的活又沒幹好唄——恐怕連周遊自己都記不清這是第幾百次了。”然而菲利普·劉轉頭的工夫卻發現若莎已經不見了。
“咱們不應該以普通船員的標準去要求他——我們都知道他有缺陷。”
“你不懂,新來的小姐,飛船上的事可不允許有任何馬虎,你應該知道宇宙航行的危險性。”威利船長用他那永遠溫和而威儀的笑容回應若莎。
“請不要叫我新來的,船長先生,這已經是我第二次的航行了。”
“好吧,親愛的若莎,你對這第二次航行有什麼感想麼?”
“我……對不起,請不要轉移話題。”若莎看了看身旁已經縮成一團的周遊,堅定了自己看著威利船長的眼神——那是母狼為保護狼崽在麵對來犯的獅子時的眼神。
“你說吧。”威利船長漸漸失去了鎮定自若的微笑。
“有些人生下來似乎是智障、小兒麻痹或者是性格上比較孤僻的人,但正是這些人創造了這個世界!由於我們這些所謂的‘正常人’從小接受的教育以及由我們製定的世界法則的認識已經根深蒂固,而他們的世界卻因為與我們所知的世界不一樣而能夠發現我們普通人永遠發現不了的未知領域。比如第一個真正意義上認識宇宙的愛因斯坦。我們不應將那些人視為智障而壓製,說不定在那些人中間就會誕生下一個愛因斯坦。”
“你說完了麼,親愛的若莎小姐?”
“說完了。”若莎的情緒似乎仍有些難以平定。
“那好。周遊,你知道麼,你將成為愛因斯坦?所以,現在去給我把你的操作手冊好好的背上十遍!”周遊低沉著臉走回了自己的臥艙——這裏當然也曾是老胡的臥艙。“公司是為了享受稅收補貼才雇傭了他。”——看著周遊的背影,威利船長還是嘟囔了一句才走。
海維娜沒有大氣層,氣溫很低,這與大多數宙際小行星的情況類似,所有宇宙飛船都是通過與海維娜中繼站周圍的幾十條停泊管道連接並固定到中繼站的,而所有的船員也是通過管道進入中繼站內部,在這裏他們可以享受到在陸地上能夠享受到的一切,這也是為了讓經常進行宇宙航行的人能夠臨時感受到在家的感覺。海維娜中繼站曾經最繁忙的一次曾經同時停泊了十餘艘船,船上的人們甚至在海維娜舉行了一次有8支球隊參加的太空足球聯賽,整個賽事持續了一個月,當時人們甚至決定將這一賽事定為傳統賽事,但在一年後當那支冠軍球隊滿懷信心的特意趕來衛冕時發現其餘的7支球隊都不見了蹤影,於是隻得作罷,不過這支冠軍球隊還是心有不甘的在海維娜行星表麵留下了“永遠的冠軍——CMP隊”的字樣。
當財富號的船員們對若莎談起這段曆史時,都對海維娜曾經的輝煌感到無限緬懷——自從離海維娜不過幾十小時航程的一顆更大更明亮的名為“夜空太陽神”的行星被開發為中繼星後,海維娜便隻被作為候補的中繼星而很少有飛船光臨。不過比起海維娜,盡管夜空太陽神經常要同時招待數十隻飛船,但在百餘年後的今天,人們相互間的遺忘速度讓他們再也沒有興趣舉行哪怕是一場集體的太空跳棋比賽。
海維娜看起來更冷了。
財富號降落的時候還是船員們生物鍾的早上,他們剛剛起床,早餐過後便要開始一整天的工作:全船掃描、維修、淡水儲備、食物種子儲備、垃圾處理等等。若莎雖然是法學博士,但她卻是以生物醫藥學碩士學曆成為財富號隨船醫生的,能同時擁有這兩個傳統學科的高等學位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到的,這也成為她受到全船人尊敬的一個重要原因。而若莎此刻的主要任務,就是從中繼站的自動化生物培育室挑選適當的草藥並進行提煉——當然,整個挑選、提煉過程都是全自動的,若莎隻需要像選取自助餐一樣按動圖片中的藥物名稱;她的另一個任務就是在離開中繼站前對所有人的身體狀況進行檢查——由於現代飛船的醫療設施已經十分健全,這項規定如今已經沒有多少醫生會去做,但隨船醫生的工作手冊上既然是這麼寫的,若莎便遵照執行。十多個小時後,已經是船員們生物鍾的晚上了,聚餐的時候每個人都是麵帶微笑,然而沒有一個人願意多說哪怕一句話,他們的注意力全在自己喜歡的頭腦電視節目裏,比拉爾甚至發出了變異了的笑聲,這裏麵唯獨若莎與菲利普·劉沒有看電視,兩人聊起了“白天”的一些見聞,兩人又聊起發生在海維娜的故事來,“有個故事你一定會感興趣的。”——不等若莎回答菲利普·劉便自作主張的說出了那個古老的故事:
男的叫盧克,女的叫萊娜,盧克喜歡詩歌,萊娜相信愛情,兩人所服務的飛船在海維娜相聚,兩人一見鍾情,相識不久墜入情網,但離開時兩人並未留下對方的聯係方式,他們相約用海維娜的信箱來傳遞愛情——用信件抒發兩人的相思之苦。後來兩人相約要在海維娜度過餘生,沒想到萊娜並未到來,盧克便在海維娜等待了20年,20年間盧克最大的樂趣就是為夢中的萊娜寫詩。20年後一位船長發現了這位住在海維娜的神秘男人,兩人聊了起來,盧克便將自己的等待告訴了船長,船長再次回來時帶回了女孩的死訊——萊娜死於20年前陸地上的一場意外事故。盧克幽憤異常,將自己這20年來為女孩所寫的所有情詩都燒掉後殉情自殺了。
“瞧,我就知道你會感興趣的,但你也不必為此傷心。”
“小劉要為每一位新來的同學都普及這個故事,若莎小姐,你不必太在意,像這麼難以置信的古典愛情故事都是人們瞎編的,或是從一些無聊的愛情小說中道聽途說的。”佟敦輕輕拍了拍若莎的肩膀。
“你們男人都是冷血動物,根本不懂得愛情的珍貴。我相信確有此事,隻不過要我說他們那麼做也是自找的,他們本來有無數個機會可以在一起的。”艾麗發表了自己的觀點。
“算了吧,這幾百年來可從未聽說過有類似的新聞報導,必定是那些無聊的作家瞎編的。”佟敦繼續堅持自己的觀點。
“不!有一個證據可以證明這個故事是真的!”菲利普·劉忽然站了起來,指了指窗外海維娜寂靜的夜空,帶著一種不可思議的語氣:
“那個盧克的鬼魂就在這海維娜行星上飄蕩,並且據說不止一次的有目擊者看到了盧克的鬼魂!”——整個餐廳立刻靜了下來,遠處似乎有鍾聲傳來,由遠及近,就像是落日後的喪鍾般敲打著每個人的心房。
“夠了,不要再傳播這種無聊的鬼魂論了,那都是陰謀者人為做出來的幻像!”——威利船長失去了他那溫和而威儀的笑容,怒而離席,隻是在走過拐角時碰翻了一張凳子,威利船長憤怒的將那張無辜的凳子砸得稀爛。本該是一次充滿歡樂的聚餐演卻給每個人的內心都留下一層抹不去的陰影。當若莎回到自己的臥室時也是身心疲憊,當她正要上床睡覺時,忽然響起了敲門聲,進來的卻是菲利普·劉。
“很抱歉會餐的時候嚇著你了,威利船長擔心你為這件事而害怕,因此讓我來向你道歉。”
“我很好,謝謝,隻是有些累了。”
“這個……我既然來了,還是跟你聊聊吧,就耽誤你幾分鍾。”
“看得出來,你對威利船長十分尊敬。”若莎為菲利普·劉倒了一杯茶,她自己則倒了一杯水。
“是的!他救了我,我對他就像父親一樣尊敬。”
“這麼說你剛才說的都是假的咯?”
“其實……我一直都認為鬼魂是真實存在的,但你不必擔心,真正的鬼魂是不會害人的,那些會殺人的鬼魂才是人假扮的!”
“你是說在這海維娜星上真的會有盧克的鬼魂出沒?”
“是的!曾經有人說過:如果你能進入四維空間裏看一下,那麼你一定會大吃一驚的——在我們所處的四維空間裏,到處都充滿了死去的人的鬼魂,或者稱靈魂質體,他們會在四維空間中尋找通往三維空間的道路,進行所謂的轉世投胎——因為每一個新生兒都是沒有靈魂的,需要一個四維空間中的靈魂與之匹配,與此同時原先的這個靈魂便會失去以前的所有記憶。當然也有例外——如果臨死之前具有某種很強烈的意念或者說心靈感應就會使靈魂質體停留在我們的三維空間,稱為所謂的孤魂野鬼,因為三維空間也是四維空間的一部分,就像二維是三維的一部分一樣。”
“你提到心靈感應?鬼魂與心靈感應也有關係?”
“是的,靈魂是受心靈感應支配的!心靈感應也叫心電感應,其傳導物質就是暗物質。在幾百年前人類就發明了利用某種工具進行簡單心靈交流的東西,比如咱們現在用的頭箍式功能環。但真正高端的精神交流、心電感應不需要任何儀器,人與人之間可以直接借助暗物質傳導,甚至親情、愛情還有夢境也是一種心靈感應!”
“夢境?”
“是的,曾有宗教界的人士說過——人的夢境就是與那個四維世界連通著的一座橋梁,而每一個普通人都是自己夢境的造物主。”若莎頗有些驚異,又問:
“暗物質與心靈感應也有關係?”
“曾經有研究認為:人的五種感官是顯性感覺信息,而人的五感感覺經神經係統處理後的信息、心情情感信息和心靈信息就是隱性感覺信息,第六感則介於兩者之間,而暗物質就是傳遞隱性感覺信息的主要介質。相似度越高的人這種隱性感覺信息越靈敏、越凸顯,研究的對象就是同卵雙胞胎——許多遠隔千裏的雙胞胎經常會感應到另一方此刻的心理和感覺,就是通過暗物質的傳遞。不僅僅是雙胞胎,有些在一起時間很長、感情很好並且彼此相似度極高的夫妻或血緣親屬也能做到,在暗物質裏沒有時間的概念,所以就沒有距離的概念,有時候是自己傳給另一個自己,有時候是從另一個自己傳給自己的,甚至可能相隔數萬光年也能同時感應到對方此刻的心靈感受。”
“再比如咱們的財富號,就是由暗物質的一種聚集形態——微型黑洞作為驅動動力的,否則我們的飛船根本不可能達到光速並躍遷的,利用的就是黑洞可以在空間中製造出電磁重力場,從而扭曲、撕裂我們的三維空間,進入到時間的非連續性空間也就是躍遷層,從而實現長途宇宙航行。”若莎似懂非懂,正要說話,又被激動中的菲利普·劉打斷了。
“但是實現躍遷也有一個前提條件,那就是必須找到空間中流動的四維與三維的‘連接點’,再利用躍遷層的開關——黑洞打開躍遷層。(若莎嘴唇動了動,但再次被打斷)你也不必擔心會在躍遷層遇到別的宇宙飛船,躍遷層與宇宙一樣有無數層,每一層都無限寬廣,而且它的形狀既不是隧道也不是四四方方的樓層——以我們所看到三維視像來說是扭曲的空間。”從菲利普·劉的眼中可以見到明顯的閃光。
“什麼鬼魂、黑洞、心靈感應的,我有些糊塗了,為什麼我從來沒聽說過這些理論?”
“每個人的興趣各有不同罷了,就像我根本分不清仙鶴草和烏拉草的樣子。”
“你說的這些可以在哪裏查到?我想我今後會有興趣學習學習的。”但是若莎的臉上卻根本不是有興趣的表情。
“很可惜,因為人類還無法真正進入四維空間,這些都隻是一些人的推測。”
“這麼說是未經證實的咯?我願意對所有知識敞開懷抱,但我更相信科學的定理。”
“我說的就是科學!沒有大膽的猜想,就沒有最終的科學定理。”
“好吧,那麼你是要跟我聊到天亮咯?”
“喲,你看我,每次說到這些我就控製不了自己,已經這麼晚了都,真是對不起,打擾你休息了。”
若莎終於笑了,但菲利普·劉在左腿還沒跨出大門前又停住了。
“對了,幾百年前有一位張教授也有個理論,他說我們的三維宇宙的膨脹是由於四維空間裏的事物在不斷膨脹——他認為在四維空間或是某個高維度空間是沒有時間概念的,但這個高維度空間——假定是四維空間,是由無數個三維空間組成的,連接這些三維空間的概念就是‘時間’,而我們人類正是隨著‘時間’這一概念不斷的跨入一個新的三維空間,死亡也隻是人們在其中一個三維空間的“短暫消失”,靈魂體很快又可以進入到另一個三維空間裏,另外這些三維空間是可以通過‘蟲洞’產生聯係的,這就是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神秘的消失再現或是時間穿越事件以及神奇的未來預言產生,他甚至認為地球過去未來幾十億年的曆史都可以在四維空間找到,由於現今的人類還在不斷的創造著新的曆史,要將這些過去及未來的曆史都擠壓到四維空間,所以四維空間要不斷膨脹才能‘裝’得下這些事物,而我們……”
“出去!”——若非菲利普·劉是在她來到飛船後第一個與她交談的並在之後給了她莫大幫助的人,她絕不會對菲利普·劉的興趣愛好始終表現出這種程度的耐心。然而現在若莎終於明白為什麼菲利普·劉是第一個與自己交談的人了。看到菲利普·劉消失在走廊盡頭,若莎才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