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珊為了自己這唯一的妹妹勞心傷神,費盡心思,豈料她竟是鐵了心一般,斷斷不肯忘了納蘭無憂。心中暗歎一口氣,自言自語道:“罷了罷了,來日方長,你總會忘了他的。”
正這般說著時,忽見屋外天色大變,一道赤金火光劃破天際,呼嘯而過,皇甫珊急忙打開軒窗,抬眼細看,不禁失色,原來那劃空之物,正是納蘭無憂先前所持巨斧,她料想的沒錯,那巨斧果真是神物,當下隻見巨斧遍體金紅,如燃烈火一般,甚是詭譎。
而那巨斧也是奇怪,在皇甫珊打開窗戶之後,原本急速竄飛的它突然停在半空,斧刃調轉,端端指著皇甫珊姐妹,嗡嗡震了幾下,然後就聽那斧身之中傳來厚重聲息,如千軍嘶吼,似萬浪拍岸,直震進皇甫珊心竅之中,皇甫珊銀牙一咬,胸中一痛,麵色立即變得慘白。皇甫瑤倒是沒事一般,直直盯著那異樣巨斧,口中喃喃道:“蚩尤上神,若是憋屈得緊,出來便是了。”
皇甫珊聽罷,臉上大驚,對皇甫瑤說道:“瑤兒,你在說什麼?什麼蚩尤上神?”
皇甫瑤目光已然集於巨斧,說道:“姐姐,我看見我們九黎族的蚩尤上神了,他被困在那斧中,叫我救他出去呢。”說著,像是中了魔怔一般,目光呆滯,嘴角含笑,緩緩向那巨斧走去。
皇甫珊心中暗叫一聲“不好”,強忍著胸中悶痛,疾步上前,欲攔住皇甫瑤,誰料她剛一伸手,皇甫瑤卻身形一動,似那乾坤移位一般,生生躲開了皇甫珊,皇甫珊連抓數下,皆被皇甫瑤靈巧閃開。皇甫珊心中怎一個驚字了得,想自己將玉女宗三大絕學練得爐火純青,身如綿雲,靈巧無比,盡力阻攔竟然被修為粗淺的皇甫瑤輕鬆躲過。當下涔涔香汗細細冒出,剛想上前時,又覺得胸口傳來劇痛,然後身子就如同被控住了一般,絲毫也動彈不得。
再看皇甫瑤,走近巨斧後,隻伸起右手,寬鬆衣袖褪下,雪白小臂上那朵五瓣桃花豔豔欲動,在她的右手觸及巨斧斧刃之時,隻見一道赤金流光緩緩流淌,然後順著皇甫瑤的手臂,如同夕陽映照的細水一般流入皇甫瑤體內,皇甫瑤閉上眼,小小身子內突然爆發出無比純淨的紫色內氣,紫氣在她周身緩緩旋起,之後流淌搖曳,不久後,包裹著她的紫色純氣終於幻化成形了。
皇甫珊驚訝之極,捂著繡口,眼波流動:此刻包裹著皇甫瑤的,正是九黎族上神蚩尤的戰神身影,那身影頂天立地,凜凜生威,氣魄雄渾之極,仿佛正立於大荒大德之巔,俯瞰眾生,口中隻嘯出一句話:八荒六合,誰敢不從?
片刻之後,就見巨斧斧刃上的赤金流光突然一斷,皇甫瑤身上紫色氣影緩緩散去,那巨斧周身赤金之火似是更烈了一些,斧刃調轉,朝著不周山再度呼嘯而去。
皇甫珊胸中猛然一鬆,身子立即自由,然後快步飛奔到皇甫瑤身邊,見皇甫瑤一雙眼睛滿是顧盼驚喜,便問道:“告訴姐姐,剛才究竟怎麼了?”
皇甫瑤眼睛亮晶晶道:“蚩尤上神說,無憂還活著,他就在不周山呢。”
皇甫珊皺眉道:“還有呢?”
皇甫瑤道:“上神說無憂就要成魔了,他將神魂賜我,就去封壓無憂的魔脈了,”然後就見她喚來納蘭雪鳥,衝它喊道:“阿雪阿雪,無憂還活著!”納蘭雪鳥尖嘯一聲,仰首對月,在空中盤旋良久。
皇甫珊抱起皇甫瑤,凝著臉色,道:“無憂成魔?蚩尤上神此舉必是神意,我們這就去找到無憂,弄清楚此事的來龍去脈。”
皇甫瑤連連點頭,眉開眼笑,短短幾日,她竟像是脫胎換骨了一般,月下人如玉,可愛靈動,花見尤憐。
納蘭無憂雙手舉著魁梧雄壯的飲血魔王,腳下如風,終於擺脫了一路南下瘋狂屠戮的螭吻大軍,這一路上無憂跑得極是舒暢,飲血魔王麵色陰晴不定,他的斷臂已經重新長出,三首六臂盡皆消去,又變回了鬼法王的猙獰摸樣。
本來他身為魔界惡鬼道領主,一身魔體豈是等閑,因為有了無憂的護衛,恢複速度更是快得令人乍舌,身上傷勢已經痊愈,新生的內筋骨血更勝從前,自然早就可以下地奔跑了。無奈被無憂舉著行進了幾日,倒也覺得舒適,根本不想自己飛奔,於是便裝作傷未痊愈的樣子,賴在無憂的雙手之上,不肯下來。
無憂哪裏會計較這些,這幾日將這猙獰人物伺候的舒坦,自己也得了不少好處,這鬼法王萬千手雖心腸狠毒,卻不是小氣之人。短短幾日就將自己所知道的魔力修煉法訣傾囊傳之,無憂悟性極高,將那些法訣牢牢記住,又不停練習,幾日來取得的突破讓萬千手也驚歎不已。這一日無憂似是有些累了,走得慢了一些,手上卻仍如盛著貢品一般抓舉著鬼法王,鬼法王倒也自覺,竟主動要求無憂放他下來,在地上扭了扭腰,動了動四肢,忽然對無憂說:“你可知道你的父親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