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主動去找胖子,是她做過最愚蠢的決定,因為從胖子開口說第一句話開始,她就已經後悔了。
“你真的對不起他。”胖子說。
她現在需要的不是責罵,相反,是鼓勵,說來太好笑,一個做錯了事的人,還沒有徹底獲得原諒之前,就希望得到鼓勵,尤其是在這個時候,尤其是胖子。
他是夏青槐最忠實的兄弟,也是她最看重的朋友,全程見證過自己和夏青槐所經曆的一切,所以,他的意見很重要。
他也許隻是一時有感而發,但說出來的時候,根本沒有考慮到有種莫名其妙的悲傷就將她徹底籠罩。
你真的對不起他。
看似平靜的一句話,背地裏是翻江倒海的狂亂。
她就這樣平靜地坐在他對麵,就因為這句話,已然不知身在何方,耳朵裏居然有一秒鍾聽到了海浪的聲音。
“小凡!小凡!”胖子用力敲著她麵前的桌子,也是替她著急,“你看你,怎麼還這樣渾渾噩噩的,拿出精神來啊!你那股為了一個男人拋棄學業,回家和你爸爸吵架的勁頭去哪兒了!現在如果再不努力爭取的話,你就真的徹底失去他了!”
“誰跟你說我回家跟我爸爸吵架?”她揚起眉頭,看著胖子。
“我聽說的啦!”他搖著頭說,“可是這不是重點好不好?重點是,你的勇氣!去哪兒了?快拿出來吧!你是不知道,我每一次看到青槐都為你捏一把汗!他從來沒有那麼排斥過一個女人,包括他媽媽在內!”
胖子不會聊天。
她現在就想走,走得老遠,好把剛剛聽到的那些話全都甩在腦後。
“你看,你們兩個現在的關係已經惡劣到不能再惡劣了。”胖子鄭重其事地說,“我向你保證,我這個人很中肯,真的,有一句說一句。”
她想哭,這和“這次完蛋了”有異曲同工之妙。
“我先告訴你哈,和你吵完架他就主動安排了一個出差,我特地找吳廷問過,其實那個不一定要他去的,也可以找別人,可是他就堅持要自己去,這說明什麼呢?”胖子開始故弄玄虛。
“我不知道。”她不是真不知道,隻是不想去相信,胖子沒有眼力勁兒,聽到她這麼說,更來勁了,搖頭說,“咳!不就是特地走掉的嗎?避開你啊,避開你!他就是想冷靜冷靜,不是有句話這麼說嗎?愛情就是要熱乎乎的才新鮮,冷掉以後就什麼都不是了!沒有了!”
她用手撓了撓自己的頭發,有種想撞牆的衝動,這種被一個一臉無辜的人一步步推向深淵的感覺真不好受,最可怕的是,這個時候,除了笑,她都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瀕臨崩潰的一個笑,讓一本正經的胖子很是生氣,他很失望,不停地搖頭,然後又歎氣,“我說你能不能正經一點兒?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我都已經頭發都替你急白了!你看看!你根本就不清楚現在自己麵對的是什麼情況!你馬上就要失去他了!徹底地失去他!”
她打了個冷戰,笑得格外僵硬,不是不想嚴肅,隻是笑容根本沒有辦法在受到強烈衝擊的時候還收放自如。
終於知道為什麼夏青槐不喜歡說話了,語言實在是很蒼白的東西,對於心中的狂潮,能真正表達出來的,萬中無一。
“你是不知道青槐的性格才會覺得嫁給他就萬無一失了,可所有的事情都有一個不能觸碰的地方,所有的人都有一個死穴!你那天晚上,正好點中了青槐的死穴!”胖子拍著大腿說,“怎麼會有你那麼笨的女人!偷情也會在大街上摟摟抱抱!我們兩個人就在你們眼麵前,居然都沒有看到,我當時就坐在副駕駛上,我已經努力替你掩飾,企圖轉移他的視線了,可是他根本就已經整個人都燒起來了!你要說換做一個普通人,看到這個也許過了就算了,可他是誰啊?他小的時候,所有的人都說他是潘金蓮的兒子!他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背夫勾漢的女人了!你說,他連你拿走了湯譜都可以不追究,但這種事,他怎麼忍得了?”
她蹭地站起來,不停地發冷,裹住毛衣,目光呆滯,喃喃地說:“要不我先回去了,家裏還有點兒事,安然這麼久沒看到我,會哭的。”
“你幹嘛著急成這樣?雖然情況凶險,但也不是全沒有辦法!先坐過來。”胖子有些賊兮兮地看了看周圍,然後看她還傻呆呆地站在原地,便站起來,一把扯住她的手,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
神秘地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瓶子,遞給她。
她拿起來看了一眼,胖子立刻緊張地大叫起來:“收起來!收起來!這種東西被人家看到了還得了!”
她怔了一下,低聲問:“什麼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