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贏西北邊陲,黃沙鎮。
鎮子位於無數座沙丘之間,沙漠中風沙肆虐,但小鎮卻顯得格外平靜。
仿佛有一道屏障,將這裏和外麵的世界隔絕。
小鎮的人口並不多,隻有不到百人,人人相熟。
鎮子裏有座破敗的城隍廟,廟門都缺了一扇,磚瓦破洞隨處可見,連橫梁都塌了一角。
破敗至此,城隍廟中卻依舊有著嫋嫋香火。
鎮子裏的百姓本不信鬼神,但自從幾年前來了一對師徒後,漸漸地便相信了鬼神之說。
城隍廟正殿,一老一少正腦袋貼著腦袋,當著城隍爺的神像小聲嘀咕。
少年一身白色的道袍,前胸和後背都打了好幾個補丁,腳上穿著一雙黑布鞋,同樣是縫縫補補,說不出的寒酸。
他身高大概一米四出頭,長得唇紅齒白,雙目靈動,眼神滴溜溜轉著,透著不符合年紀的精明。
老頭的衣裳是新做的,腳上的布鞋補丁也少了幾個,手裏拿著一杆大概一尺多長的黃銅煙槍,吧嗒吧嗒地抽著。
“師父,都揭不開鍋了,咱得多要點。”
“混賬,李十一,我等城隍信徒,豈可貪戀錢銀,賺這昧心錢?”老頭抽了一口煙,惡狠狠地瞪了眼少年。
李十一:“師父,啥叫昧心錢?我們都已經半個月沒吃過饅頭了,再這麼下去咱就要活活餓死了。”
老頭聞言冷哼:“哼!你是半個月沒吃過饅頭了,不過這半個月來,紅老婆子家的雞少了三隻。”
“半個月三隻雞,就是打個牙祭,根本不管飽。”少年恬不知恥地說。
“嗬嗬!劉二皮家少了一頭小豬崽子,五六十斤呢,油水夠多了吧?”老頭接著冷笑。
李十一幹笑兩聲,道:“師父,我還在長身體。”
老頭:“可我聽說,黃寡婦覺得你已經長大了?她老是往我們城隍廟的後院跑,還給你送了不少吃的,一吃就是大半夜。”
李十一連忙豎起四根手指:“我發誓,我們是純潔的友誼關係,我和黃寡婦都是正經人,她就是給我送吃的。”
“是麼?”老頭一臉不屑,道:“寡婦正經不正經我不知道,反正你小子肯定不是個正經東西。”
“喂!師父,你怎麼還人身攻擊呢?”李十一不樂意地瞪起了眼睛。
“咳咳咳……”
就在這師徒二人爭辯之時,後方突然響起了一個急切的聲音。
一對中年夫婦,正抱著一個大約七八歲的娃兒,對著老頭連連鞠躬,哀求老道救命。
“我說了,招魂要五兩銀子……”
李十一剛剛想要價,卻被老道一腳給踹開。
老道上前道:“把孩子放在供案上,先上三炷香。”
“謝謝道長,謝謝!”
中年夫婦連連道謝,還不忘瞪一眼少年,這黑心的娃子,枉費我們平日裏這麼照顧你,時常給你們點香火錢。
喪天良,真的是喪天良。
少年撇嘴,渾不在意。
老道虔誠地給金身都脫落的城隍爺上了香,並且將寫著孩童生辰八字的黃符紙貼在畫滿符籙的招魂幡上。
“十一,拿著!”
他一聲沉喝,把招魂幡丟到少年手裏。
少年穩穩接過,站在一旁。
老道拿起一把桃木劍,開始跳起了大神,口中模糊不清地念著咒語。
“三狗吾兒,魂兒歸來兮……”
“三狗吾兒,魂兒歸來兮……”
“三狗吾兒,魂兒歸來兮……”
少年有些不忿地小聲嘀咕:“都是招搖撞騙,就你清高。”
“哇!”
約莫盞茶時間,躺在供案上的孩童猛地吐出了一口渾水,開口哇哇大哭了起來。
中年夫婦喜極而泣,衝上去抱住了孩童,兩人嚎啕大哭,滿臉都是失而複得的喜悅。
這一幕,便是十一看到了,心中不由地微微觸動。
天底下能無償對自己好的,便隻有自己的父母。
可……自己的父母又在哪裏?
他的腦海裏並沒有10歲以前的記憶,隻有這幾年跟著老道顛沛流離的點點滴滴。
前幾年,他的身體很虛弱,老道帶著他尋訪名山大川和一些神秘的山門,采集各種靈藥寶血,為他調養身體續命。
時至今日,他的身體雖然好了些,但也會時常伴隨病痛。
老道說,自己想要痊愈,還需要一種生長在萬裏黃沙中的奇珍,這也是爺孫兩個在這裏定居下來的原因。
這一住,就是數載時間。
“謝謝,謝謝道長!”
“三狗,快給道長磕頭!”
“道長,這是一兩銀子,您收好!”
在中年夫婦千恩萬謝下,老道接過了銀子,送走了他們。
他把銀子隨手丟向了十一,道:“去買點米麵油鹽,這個月咱們師徒二人就要靠它活著了。”
李十一聞言一怔,道:“一兩銀子?師父,你有沒有搞錯,這麼點錢,咱爺倆怎麼可能熬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