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場春雨落幕。
天蒙蒙亮,空氣中已然彌漫著蒸騰的熱氣。
天乾國,穆陽城,董家印模店後院的一間小木屋裏。
伴隨著第一聲報鳴鍾聲響,盤膝於床鋪之上的少年,猛地睜開了雙眼。
一個晚上的苦修,氣血沒有任何的增長,這在少年看來隻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所以,他的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絕望的神情。
少年十五六歲,身材瘦削,身姿英挺,略微稚嫩的麵容之上滿是堅毅之色,發絲垂落之際是一雙燦若星辰般的眸子,閃爍著與年齡不符的睿智。
少年名叫葉寒,是這董家印模店的一名製作印模的學徒。
洗漱完畢之後,稍微吃了些食物,拿著印刀,葉寒像往常一樣,大步流星,向著後院外的小廣場奔去。
在此時分,整個董家印模店之內,也隻有葉寒一人早早地起床,其餘的那些學徒們尚且沉入在睡夢之中。
所以,一路過來,葉寒沒有碰到任何一人。
這樣清冷的場景,在他的心中,早已習慣。
整個天乾國,民風剽悍,武道盛行,小到武者們有著碎木劈石之能,大到武道宗師們飛天遁地,開山倒海,無所不能。
除了武道修行之外,天乾國還有一種高貴的職業,神印師。
在一定程度上,神印師這一個群體,比那些修為高深的武道大師們還要尊貴。原因無其他,物以稀為貴,人,同樣如此。
而這印模製作的職業,便是緊跟著神印師的誕生而逐漸發展起來。
不過與尊貴的神印師相比,這印模製作的待遇,卻是相差十萬八千裏,遠遠無法匹敵。
印模製作,雖然不需要像神印師那樣做到沐浴焚香,讓自身放鬆到極點,但也是需要一個沉著冷靜的心態。
製作印模的過程之中,不能夠心神遊離,心猿意馬。
否則的話,一個小小的失誤,就有可能毀掉一塊模板。
積累下來,這樣的損失,就是穆陽城的那些大商鋪都承受不起,更何況是董家印模店這個不起眼的小店。
“明天就是宗祠祭掃的日子了,今天要抓緊時間,爭取一天內製作出十五塊無暇印模,一個月的薪酬結算下來,也有不少了。”葉寒右手握著印刀,左手持著一方青色的木塊。
心中各種念頭也是紛紛而起,片刻之後,葉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下雜念,目光旋即落在了左手中的青色木塊上。
這青色木塊是穆陽城的特產,青檀木,堅硬的同時也是韌性十足,用來製作模板再好不過了。
當葉寒的眸子落在青色木塊的那一刻,他那雙如星辰般絢爛的眸子瞬間鋒芒曝射,就好像他右手中所持的那一柄冷峻鋒利的印刀一般。
葉寒,像換了人一般,整個人的氣勢瞬間轉變。
“一共二十三節點,四十一道雜紋!”
一念至此。
錚錚錚!
葉寒右手驟然間一揮,印刀的尖刃猛地抵在了請檀木第一個節點之上,這一個節點共連接著六道雜紋,必須要一一剔除。
點、橫、勾、撥、劃,力道精準,以這一節點為中心,葉寒手腕擺動,如走龍蛇,刀刀命中雜紋最脆弱的位置,一道道的青檀木雜紋就這樣被他剔除了出來。
一連環的動作下來,葉寒沒有片刻的停滯,宛若同畫師作畫一般。
畫師以筆點墨,在畫紙上勾勒,而葉寒則是以印刀,在青檀木上作畫。
一個時辰過後,微辣的陽光的從雲層灑落,將董家印模店照射得晝亮,小廣場上的人群也逐漸增多了起來。
董家印模店的製模學徒們三五成群的從後院走出,當他們的目光落在葉寒身上的時候,也隻是一眼瞥過,隨後便不再關注了。
在這些人的目光之中,絕大多數人都是一臉的不屑,甚至還有幾許的譏諷與鄙夷。
當然了,還有零散的兩三人看見葉寒行雲流水,作畫一般的製模動作,頓時眼中敞亮,心中震撼至極,就要走上前去,細細觀摩。
然而,這兩三人的步子尚未邁出,一聲不屑的嘲諷聲卻是從他們的耳邊淡淡升起:“廢物就是廢物,兩年下來了,製作出的都是這些垃圾印模,昔日的天才,已經落魄到如此的地步了啊!”
“兩年的時間!”準備上前觀摩的兩三個人頓時駐足不前,眼中微微的崇拜之意頓時消匿無蹤,看向葉寒的眸子也是瞬間變得鄙夷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