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鬆點點頭,順從的由葉白牽著手帶回了客棧。
稀裏糊塗一覺睡到天昏地暗,再醒來時,鬆鬆有一瞬間的怔忪,不知是早晨還是傍晚的天光,從窗縫泄進來,照亮了床前的一小片空地。
她搖了搖頭,瞬間,許多記憶突然蜂擁而至,紛亂的畫麵攪得她一陣眩暈,好不容易扯著頭發將思路理順,抬頭就看見了葉白的臉。
“睡好了?”
“嗯。”鬆鬆往床裏縮了縮,騰出一小片地方讓葉白坐下。
“什麼時辰了?”
“酉時了,你睡了兩天了。”葉白扶起鬆鬆,將她淩亂的頭發別到耳後。鬆鬆被這樣曖昧的動作搞得麵上有些發燒,不自在的動了動。
“葉白……”鬆鬆輕輕的喚道。
葉白被這突如其來的正式稱呼弄得一愣:“怎麼,不叫葉大狗了?”
鬆鬆低了低頭,再抬起時,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葉白,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葉白奇怪的看著鬆鬆鄭重的神色,點了點頭。
“你……你會去成仙嗎?”
話音剛落,葉白就變了臉色。
鬆鬆察言觀色,頹然低頭:“是了,你修煉那麼多年,為的就是成仙,我居然問這麼蠢的問題。”
葉白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抬手挑起鬆鬆的臉:
“鬆鬆,你看著我,看好了,我葉白這話隻說一遍。我葉白,不成仙了,隻願跟鬆鬆做長長久久的夫妻,鬆鬆,你願意嗎?”
這句話像是一記悶棍,瞬間將鬆鬆砸傻了,她微張著嘴愣愣的看著葉白,半晌沒回過神。
葉白見她這樣,無奈的皺了皺眉,又重複了一遍。
鬆鬆愣愣的接口道:“可是,你已經說了兩遍了……”話音剛落,她就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囧得恨不得一頭撞死在床柱上。
葉白被這話弄得傻了一會兒,這才輕輕的將別扭的小鬆鼠拉進懷中,在那紅透了的耳朵邊輕聲道:
“我記得有個人在幻境中說過,跟我這樣過一輩子,也不錯。你不說話,我就當你說的是真的了。”
懷中人不安的動了動,最終,細如蚊蠅的聲音還是準確無誤的被葉白的耳朵捕捉到了,鬆鬆說:“好。”
葉白無聲的笑開,將懷中人摟得更緊了。
其實在幻境中,他就有些動搖了,清醒過來之後,他就一直在想,情這個東西,到底是什麼?自己千辛萬苦修煉的最終結果到底是什麼?
是成為神仙,然後摒棄七情六欲渾渾噩噩表麵風光的過一輩子?還是選擇和鬆鬆一起,混亂但卻不失歡樂的渡過下半輩子?
直到見到朱鸞和碧殊,看到他們為情所累,為情不顧一切,他才明白,人活一世,所追求的不過是個心安,朱鸞因為梧桐而心安,碧殊因為紀越而心安,而他葉白的心呢?
看到碧殊笑著舉起玲瓏盞,看著朱鸞含笑坐下,聽著那纏綿的歌謠不疾不徐的飄出來,葉白隻覺得心中又苦又甜,他不住的問自己,如果自己是碧殊,如果自己是朱鸞,自己會做何選擇?
他找不到答案,但當鬆鬆淚流滿麵的在他懷中大哭時,他的心卻突然變得滿滿的,漲得他渾身舒暢。
或許,這就是碧殊和朱鸞無悔的原因吧,葉白將熟睡的鬆鬆放在床上的時候,如此想到。手指滑過那細膩的皮膚,葉白無聲的笑了。
鬆鬆聽見良久沒有動靜,抬頭一看,葉白正笑得歡暢,清俊的麵孔在越來越暗的光線裏像是會發光一般,牢牢的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鬆鬆輕輕伸出手,撫上那麵孔。心底有什麼東西正在遠去。
去他的責任,去他的人間美男子,她這個笨蛋,怎麼沒有發現,世間最美的美男就在身邊,他說他願意和他共渡一生,即使那是謊話,即使眼前是火坑,她也毫不猶豫的跳了,情之一字,實在過於甜蜜,深陷其中就不想再放手。碧殊和朱鸞為了這一個字,痛苦了半生,而她何其幸運,愛著的人還在身邊,觸手可以摸得到體溫,敞開懷抱可以報得到。
碧殊,朱鸞,你們沒有實現的願望,交給我和葉白吧,雖然我不知道這樣的日子有多久,前路漫漫,我也不知何時,我們會變成和你們一樣的結局,但是,既然跳下來了,我就無悔……
鬆鬆在心底如是說道,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幾百年追逐的東西通通沒有用了,自己像是初生的嬰兒一般清醒和喜悅。
她張開雙手,擁抱了她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