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峰神情陡變,臉色泛白,嘴唇發青,他驀地站了起來,用暗啞的聲音對兩位警察說:“對不起,我未婚妻人在四川,我要給她打個電話!”
兩個警察也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沒有準備,連忙點了點頭。程峰撥打了一會兒電話,他握著手機的手一直在顫抖,因為電話那邊傳來的是“您撥打的電話無法接通”的聲音,他放下手機,額頭上滲出虛汗,他陷在單人沙發裏,眼睛空洞地望著天花板……
“剛剛地震,電話線路可能比較擁擠,打不通是正常的。”老張安慰程峰。
“對不起,我不能繼續協助調查了,我要去找她!”程峰站起身來,準備收拾東西。
“程峰,有件事必須和你說清楚,雖然你現在隻是協助調查,但你是不能離開上海的。”小趙猶豫一下,還是不近人情地把這件事告訴了程峰。
“你們把我當成犯罪嫌疑人了?”程峰徹底火了,把優雅得體全拋到九霄雲外。
“案情還沒有弄明白之前,你不能離開,必須要配合我們。”老張也擺出了公事公辦的態度,“這樣,我給我們隊長打個電話,和他說明一下。”
兩分鍾後,老張放下手機,帶著一絲歉意對程峰說:“不好意思,隊長說不能通融,你現在的情況,不能離開上海。再說,那邊地震了,你趕過去也不可能管什麼用,隻會給災區添亂……”
“我要求和你們孫局長通電話!我老婆懷孕了,她和孩子不知道怎麼樣了!”程峰強壓著怒火,“在和孫局長說明情況之前,我不會再回答你們的問題!”
程峰和這位主管分局的孫局長,有過一麵之緣,那是在一次區屬會議上,兩個人握過手、聊過天。在李從屹被逮捕之前,程峰曾經聯係到孫局長,打聽這樁非法集資大案的可能走向,希望能夠力挽狂瀾,但孫局長明確告訴他,事情已經鬧得不可收拾,被騙取錢財的群眾不會罷休,李從屹的牢獄之災難以避免,而程峰作為他的主管領導,也難辭其咎,隻有配合調查這一條路可走。
聽聞此言,老張連忙撥打了隊長的電話,“嗯啊”了幾聲,就掛斷電話,敷衍程峰:“隊長說,這件事由我們全權負責,不需要勞動孫局。”
“你不打,我來打!”程峰開始在手機裏搜索孫局長的電話。
沒想到,小趙卻一把奪過了程峰的手機,還將程峰推到了一旁:“我們是在執法,你這樣不配合,也就不能怪我們不客氣了!”
這時,老張正好有電話打進來,他連忙到陽台上去接,眼見著程峰的臉色十分駭人,眼睛似乎要噴出火來,小趙也連忙閃身到廚房裏倒水喝,把程峰的手機擱在了廚房門口的架子上。
程峰打定了主意,不動聲色地跟到廚房門口,把手機攥在手裏,將門猛地帶上,從外麵用鑰匙鎖住,廚房裏的小趙開始拚命砸門,陽台上的老張聽到動靜,趕快跑了出來,卻被程峰用一把折疊椅當頭砸倒,頭破血流,暈倒在地……
程峰將家門反鎖,乘坐電梯下到車庫,發動路虎衝上地麵,直奔虹橋機場。小區門口進出門閘機的欄杆被他直接撞斷,保安一溜小跑追了出來,卻隻看到汽車絕塵的背影。
小趙在第一時間呼叫了同事支援。在高架橋的監控錄像裏,程峰的車子開得飛快,完全超越了速度的極限。這個時段,延安路高架上車流很大,程峰飛快地超越了一輛又一輛汽車,在車陣中瘋狂穿梭,在他身後不遠處,已經有刺耳的警笛聲響起……
程峰並沒有失去理智,他對自己的車技十分自信,他稍微放慢了速度,撥通了航空公司的訂票電話,三言兩語就定好了去成都的機票。
隨後,他撥打了劉毓聰的電話,李從屹令他失望了,大頭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信賴的朋友。
大頭隻說了句“喂”,就被程峰粗暴地打斷了:“大頭,我們這通電話,我是錄了音的,到時候放給我的父母聽。我去了四川之後,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這邊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把我公司的財產用來幫助李從屹償還非法集資的款項。房子和存款,留給小憫……如果小憫不在了,我也就不會回來了……這些身外之物,就都交給我的父母吧……”
電話那邊,大頭焦急地叫了聲“峰子”,程峰已經按下了“切斷”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