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姐,我們不是不喜歡他,隻是……”
“隻是什麼?”
“隻是……其實我們都很怕他。”
這下左微更摸不著頭腦了,實在想不明白那個眉眼如畫的少年,為什麼會讓這群小孩子害怕呢?然而她也來不及細想,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找到他,然後向他說出醞釀了一整晚的話。
烈日當頭,她來回穿梭在村子的每一個角落,汗流浹背,又蒸發成鹽狀的顆粒附在身上,灼得皮膚生疼。
她第一次覺得這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村莊竟然也是那麼大,大的她遍尋不獲他的身影。
無奈之下,左微隻好暫且拖著酸澀的小腿回家,卻在進門的時候聽到一聲叫喚。
“左左。”
她驚喜的回頭,看到了桑樹下戴鴨舌帽的少年,一顆懸著的心頓時落地,空蕩蕩的,像他空蕩蕩的肩膀。
“你去哪兒了,我等了你好久。”少年抱怨道。
左微沒告訴他這一整個下午揮汗如雨的找尋,隻是微笑著問,“你怎麼今天穿了背心啊?”
他摸了摸自己裸露在外的胳膊,頗有些不自在,他一向是不愛穿這樣的衣服。“今天早上出來得急,就沒換衣服。”
“你家現在怎麼樣了?”
“不知道,我爸媽還沒出來,他們叫我去我阿姨家,我不想去。”
“那你怎麼辦?晚上睡覺的地方都沒有。”
他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稍稍思索了一會兒,然後說:“我去外麵的網吧呆一晚上吧,我媽給了我一些錢。”
“那……”左微想說,那要不晚上睡我家好了,卻隻是羞紅了臉沒有說出口。
這顯然不是一個表白的好時機,沒有浪漫的場景,不夠清新脫俗的女主角,和不修邊幅的少年,所以左微想,還是再等等好了。
入夜,左微偷偷地從房間裏溜出來,看了看外公外婆緊閉的房門,躡手躡腳的穿過,在野貓聲嘶力竭的叫聲中打開了大門。
夜晚的村子被籠罩在一片漆黑的寂靜中,即使膽大如左微,也不由得哆嗦著哼起了歌為自己壯膽。
她抱著雙臂,沿著石子兒鋪成的小路走著,不敢張望,左右兩邊小山丘上都有著不少的墳墓,從前她是不怕的,可是想到今天死了人,還是平白生出了些恐懼。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總算到了可以通車的水泥路上,再沿著公路走上個十來分鍾,左微到了村裏的男孩們經常來的一家網吧。
此時周圍空無一人,隻有左微孤零零的站在這家小網吧破舊的玻璃門前踟躕著,霓虹燈閃得她有些眼花繚亂,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打開了門。
“吱呀”一聲,吵醒了靠在收銀台打盹的夥計,他燙著金黃的頭發,耳上帶著至少6個金屬的耳釘。左微知道這類人被大人們稱作社會青年,或者說,小混混。
“小姑娘來上網的?”小青年啞著嗓子問她。
左微搖搖頭,顫顫地說:“我來找人的。”聲若蚊蠅。
“哦,那你自己進去找吧。”小青年不再理她,又靠著櫃台睡了過去。
左微轉過頭,目光投向室內。
那個時候的顯示器都還是大頭式的,左微看不到碩大的電腦後的人臉,隻能一排排的找過去。有不少人都注意到了她,從四麵八方投射而來的不懷好意的目光讓她有些害怕,但是為了找到她的少年,她想,這點磨難不算什麼,白雪公主、美人魚、灰姑娘的故事裏都是有後媽跟巫婆的。
最終她在角落裏找到了正在打瞌睡的楊牧天,他緊閉著雙眼,眉頭皺著,雙手環在胸前,腿擱在另外一把椅子上。
左微小心翼翼的搬了一把椅子到他的旁邊坐下,細細的看他。
他很白,比夏夜裏庭院的月光還要白,眉眼都很細長向上挑起,鼻子不算挺拔但鼻梁很直,是個美人啊,比我還要好看,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想。
她伸手撫上他的眉頭,喃喃道:“楊牧天,你不要太好了吧。你太好了,我要怎麼追上你啊。”
他的眼簾抖動了兩下,忽的睜開眼睛向後縮去做出防備的姿態,如驚弓之鳥。見是她,才輕輕的舒了一口氣,然後問道,“你怎麼來了?”
她縮回手,雙手絞在一起摩挲著,“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