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後,已經第三天了。
小小的臥室裏,另一麵牆的帷幔拉開來,居然是整整一麵牆的鏡子。白海棠抱著雙膝坐在鏡子前麵,頭上還有細密的汗,她光著腳,今天她又一刻不停的跳了一整天的舞。
那天的一幕幕還時時回蕩在她的腦海。
他們去了最近的一家咖啡廳,午夜,人已經稀少。
他開門見山的對她說,“你這樣要死要活的,是要做給誰看。不會有人覺得心疼。”
白海棠一直處於極度的混亂狀態,想弄清楚,可不知道該弄清楚什麼,隻能聽他說。
李雲佑拿過一張半舊的相片仔細的放在桌子上,細看那是裁了一半的,他說,“這個人是我的父親。”
權叔像是猜測到什麼,擔憂的喊他一聲。
“他死了。十年。一直到死,他都叫著一個女人的名字。”他又從兜裏掏出一張相片隨意的丟在白海棠的麵前。他恨恨的說道,“這個女人的名字叫沈心蘭。”
就這一句,白海棠突然什麼都明白了,相片上的女人有和她差不多的眉眼,是的這該是媽媽年輕時候的相片了,如此說來……
李雲佑聲音幽幽的說,“記得麼,我和你說過的父親的故事。我總想著,父親受那樣的苦,搭進了一世的幸福,究竟要怎樣才能平息心中的怨怒?我想到了,情債命是還不了了,還得用心。所以我一直接近你,一直確定你是否已經喜歡我,是否是我要等的那個時機到了。可是,我沒有多少時間了,來不及慢慢等你,我急迫的讓你相信我會娶你,而你竟然就那麼直接的答應了我。我自己都吃驚。”
說到這兒,他輕笑一聲,像是自嘲,“那時候,你該還是受藥物控製的吧。我卻驚喜的心都在打顫,我恨自己卑鄙。可是,我不能辜負父親,我在他的墳前立誓,必讓他瞑目酒泉,她所受的苦,我會幫他一樣樣補償回來。”他深吸一口氣平靜地說,“所以,我不要你,我隻是來報複你,母債女償。”
還有什麼不能明白的呢?這大約就是媽媽的情債吧。他的父親那般的恨著母親,特地製作的離人散讓自己一千萬遍的溫習心中被背叛的痛,該是恨透了母親的吧。她隻是想不到,想不到這個人,李雲佑他居然也這樣執著,為了父輩的這些兒女情長,居然這麼認真的想到要報複,居然還就認真的貫徹執行了。
白海棠出奇的平靜了下來,或許她一開始不能饒恕的就不是李雲佑的背叛,隻是不能饒恕自己,是自己不配這樣優秀的人,是自己這樣癡心妄想這樣優秀的男人能照顧自己的後半生,一旦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找回了自尊,她終於能原諒自己,不是自己不好而被拋棄,實在是,欠債總是要還的,雖然不是她欠的。
不過找她算也沒錯,她突然理解了李雲佑,她靜靜的說,“難怪,離人散你也一直帶著。我竟一頭紮進了你假模假樣的信任裏,沒有看得出來。”
她被眼淚洗的發亮的眼睛靜靜的流轉在李雲佑的臉上,“那麼現在,你開心麼?你終於如願以償。你的父親瞑目了,你該是很開心的吧?”
李雲佑一臉頹敗的表情,“不。我不開心。”
“哦?”
“你有夢想麼?”他突然出人意料的說這麼一句,真讓人不知怎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