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他的微笑，淡然溫和，卻有著令人信服的堅定強大……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這些都如識別標記般刻入了它屬於馬的那部分記憶中，甚至與嵇白羿配合時的那種無聲默契，仿佛它與他之間天生契合。
忽來的認識，讓沈夏的心猛然一頓，待回過神時發現嵇白羿已經在走到的它的旁邊，蹲身撿起了那口藥缽。
然後，他仰起頭靜靜地看向它，黑色的眼睛深沉如夜卻叫人看不清裏麵究竟有些什麼，仿佛清透又仿佛霧般茫然一片。
那張年輕俊逸的臉上，第一次沒有它所熟悉的那淺淺微笑。
後退的腳步不由自主地頓住，看著這位小軍神，某金髻烏馬疑惑了。因為這也是第一次，它感覺到了來自於他的掙紮和猶豫。
還不待沈夏想明白對方是怎麼一回事，忽聽見那個清冽溫爾的聲音輕輕響起：“金烏，你真的是古摩遺族的神嗎……”
【What——？！】聞言，某金髻烏馬傻眼了。
這、這是什麼一個情況？！
喂喂喂，姓嵇的，你幹嘛突然蹦出這麼莫名其妙的問題？
***
看見某金髻烏馬突然停止了後退，藍色的眼睛一錯不錯地看著他，待嵇白羿反應過來時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問了什麼。
然而這個盤桓在心中已久的疑問一旦問出口，嵇白羿發現自己並不後悔，反而如同卸下了什麼，帶了一絲輕鬆地笑了笑。
淺淺的笑容，帶著年少心性的坦率直白，意外的真實。
這一刻，他完全不是那個沉穩的小軍神，而僅僅是一個剛剛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子，會歡喜亦會失落。
“他們都叫你‘天迦’，他們都說你是古摩遺族的守護之神，最驕傲高貴的龍神……”隻是我卻希望你還是那匹狡猾如人，會同我較勁，也會耍脾氣的馬……
“當初，我曾經想過或許能和你成為最好的夥伴……”你願意跟我走的時候，我真的很高興……
“軍營的那次，我一直想向你道歉。我不該欺騙你，也不該強迫你……”你離開的時候，我後悔過，也自責過……
“後來，我以為再也遇不見你，即使遇見你也肯定不會再理我……”這次能得與你意外再遇，我隻願好好珍惜……
默默地站在一旁，某金髻烏馬第一次聽見嵇白羿說了這麼多的話，卻出乎意料地沒有打斷。不得不說對方的話，同樣讓沈夏感觸頗多，讓它忍不住再次認真地審視起眼前這位年輕的男子。
就好像突然看到了另一個嵇白羿，明明陌生，卻又無比的真實……
沈夏隻知道，它並不排斥這樣的他。
是不是自己對他太過苛刻了？也或許，自己從來未曾好好了解過這小子吧……思緒神遊，沈夏心想。
待某金髻烏馬回過神的時候，隻聽到對方輕聲問道：“……也許你真的是古摩遺族的‘天迦’，那麼我說的這些話你也能聽懂，是嗎？”
聞言，目光一落，恰好對視上那雙黑色的眼睛。
然後它聽見那個清冽的聲音，如低述又好似自語般，慢慢問道：“我可否還叫你‘金烏’？”
沈夏說不出那時候究竟是怎麼一種感覺，仿佛是被對方的眼睛所蠱惑般，又或者這一刻的他讓它想起了也曾如此認真看著自己輕聲請求的瀾伊，心的最深處忽被細細地觸動了。
有一絲痛，又有一絲不忍……
直到再次感覺到某隻溫暖的手輕輕撫摸它的前額，某金髻烏馬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麼——不知不覺中，它已經主動地走到嵇白羿的身旁，並且低下腦袋仿佛安慰般直接探了過去！
不是吧？對於身體如此本能，回神後的沈夏囧然有神，最終卻隻歎了口氣，溫順的沒有拒絕。
算了，便宜這小子一次吧……看著嵇白羿愣住後忽綻開的溫暖笑容，某金髻烏馬心道。
隻是某馬未料到的是，下一刻對方竟然會用雙手捧住它的腦袋，直接與它前額貼著前額！
力道溫柔，卻很堅決，有著不容置質的親密。
然後在那雙近在咫尺的黑色眼睛中，它看見了他滿滿的笑意，毫不掩飾的欣喜中一片溫柔繾綣。
光芒細碎閃耀，宛如星辰燦爛。
***
“我很喜歡你，金烏。”
仿佛一個未長大的孩子，他對它溫和笑道，一字一字，清晰緩慢。
無比鄭重，亦無比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