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顧西辭在一起的時候,蘇默偶爾會從他的側臉裏看出些季青州的模樣,她覺得神奇的同時感覺到一陣陣羞愧,仿佛是心懷鬼胎的妻子無顏見自己的丈夫。
而她從顧西辭臉上看到的正是丈夫的臉。
難道說一直以來顧西辭的種種舉動都是因為這個原因?
還沒有和自己的丈夫離婚就轉而與別的男人在一起,這樣一來,自己不就變成了對婚姻不忠的女人了嗎?想想就讓蘇默覺得自己不要臉,這樣的自己和那個勾搭自己親爹的徐言有什麼差別?
一切都解釋的通了,現下,隻要和季青州離婚就好了。
婚姻法上說,因感情不和分居兩年的,應允許離婚。
那就離婚好了。蘇默冷冷地想,她幻想她和季青州簽離婚協議的場麵,季青州會是怎樣一個模樣?憤怒?平靜?欣喜?
蘇默想象不出來,她腦海裏想的全是季青州年輕時的模樣,那個幹淨清爽的大男孩,他是攜著清風而來的一抹暖陽,悠悠地感染你,生命在他這裏,閃著金色的光。
光如夢般難以把握,偏又像夢一樣無處不在,蘇默在過去的很多年都陷在這光裏,無法自拔。
周二晚上,逛書店的人不多,蘇默讓小賀早早地下了班,自己一個人在整理書。
店裏放著悠遠嘶啞的爵士,時光被拉成一枚暖暖的蛋黃,安心地窩在蛋殼之中。
時間剛過9點,顧西辭便出現了。
他總是這麼準時的出現,每次出現都帶著笑,帶著驚喜,帶著甜蜜。
自從和蘇默在一起之後,每一周,他都要送蘇默一樣禮物,他說是補償,補償這麼多年自己不在身邊而未能送上的禮物。
他送給她一家書店,給了她一個新的生活。
他送了她一本年代久遠的聊齋誌異,隻為了滿足她的惡趣味。
他送了她一盒幹燥花,說是自己親手做的,讓蘇默放在家裏熏衣服,香香的。
他送了她一幅素描,那是他學了一年素描以後的第一個作品。
他一直在給予,從未跟蘇默求過什麼回報,那一瞬間,蘇默察覺了自己的自私,她一直在默默享受他的好,他到底要什麼,蘇默從不知道。
學姐,下次我送你禮物的時候,不要這麼愁眉苦臉的好不好?要是別人看見了,會以為我欺負你了,說這話的時候,他悄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蘇默握住顧西辭的手,握得緊緊的,像是怕他被人搶走一樣。
顧西辭吃驚地看了一眼蘇默,隨即恢複了先前的笑容,他很喜歡這種被蘇默需要的感覺。
走吧,學姐,今天我們去冒險。
好,蘇默順從地答應了。
今天顧西辭說的冒險居然是去夜市!這小子也實在太了解自己的心了,蘇默熱愛夜市,熱愛大排檔,這是她最熱衷的夜生活部分,她不喜歡酒吧,不喜歡咖啡廳,不喜歡那些被過分修飾的生活,夜市,這種撲麵而來的生活,讓人感覺舒心。
夏末的街道,暑氣還蒸騰著熱,但已有了些寒意,從小腿一直竄到心裏。
顧西辭不是常來夜市的人,他不習慣這裏的氣氛,他像是一個誤闖迷宮的孩子,他在小心翼翼地學,在模仿,在配合,生怕自己哪裏做錯了,讓人失望。
夜市有許多遊戲檔,蘇默是這些遊戲的常客,玩的得心應手,可顧西辭很不擅長,可以說是玩的很糟糕,他們兩個一起玩抓娃娃機,蘇默幾乎隔幾把就能抓到一個,而顧西辭卻一直沒抓到過,他看著蘇默滿手的戰利品,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蘇默一股腦兒把手裏的娃娃全塞給顧西辭,給!我給你的禮物!下次我們去抓更大的娃娃!
顧西辭靦腆地將娃娃抱在懷裏,非常開心。
若不是顧西辭問起蘇默抓娃娃的經驗,蘇默就快忘了這技術是季青州教的了。
季青州抓娃娃很厲害,他從來不告訴蘇默自己是怎麼煉成的,總是嘲笑蘇默太笨。蘇默一直疑心是他少年時期為了追某個漂亮妹子苦苦練成的技術。
蘇默不服氣,自己也要學會抓娃娃,因此到後來,蘇默和季青州的每次約會項目必然包含抓娃娃,那段時間,季青州一大半的生活費獻給了娃娃機,實在沒有辦法,季青州終於向蘇默傳遞了遊戲秘訣,之後,蘇默便戰無不勝了。
顧西辭問起時,蘇默卻說是大學室友教的。
關於季青州的回憶在蘇默這裏一個個都得變成謊言。
逛了很久,兩人都覺得餓了,顧西辭說要去找一家好一點的店吃飯,可蘇默卻堅持要吃路邊一家麻辣香鍋,說這樣才有逛夜市的氛圍,看出來顧西辭有些猶豫,蘇默慌忙改口道,那我們回家煮麵吃吧,我很想吃你煮的番茄雞蛋麵,簡直是天下第一。
那我們下次再吃麻辣香鍋吧,學姐。顧西辭略帶抱歉的說,仿佛一個做了錯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