姍姍來遲的女嬰
曾誌原名曾昭學,湖南省宜章縣人。她是在風雲激蕩的大革命時代投身革命,成為共產黨內一名堅貞女戰士的。
昭學的祖父在永興縣當過“把總”(相當於現在的縣武裝部長)。雖是赳赳武夫,卻愛讀書,尤其精於醫道。退休後返鄉,就索性號脈診病,成為當地馳名的中醫。不但行醫,還從事家庭成藥加工,為病人搓藥丸,熬膏劑,深得病人敬重。
祖父不僅義氣豪爽,古道熱腸,而且是位“酒仙”。家中有一釀酒作坊,那一壇子一壇子的酒,終日飄出醉人的酒香,不飲都能有幾分醉。
祖父幾乎不沾五穀雜糧,每天以酒代飯。而那下酒的菜很怪,野味不吃鮮,一定要臘過,瘦豬肉非得放臭才吃,雖然有這種嗜鹹和嗜臭的癖好,但活得並不比別人短,基本上是壽終正寢。
昭學的父親則是一介書生,長沙政法大學的學生。他思想開明,為人厚道,算是當時新派人士。可另一方麵,又是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不會辦事,不會做官,不會經商的書呆子。曾當過長沙錫礦的厘金官(稅務官),這原本是個肥差,而他不僅一分錢沒賺,還賠了積蓄和田產;又去做生意,成千上萬種買賣,他偏偏選了個最沒得可做的醬菜生意,結果在那兒空守櫃台,根本沒人來買;又做過幾次官,仍是回回“賠了夫人又折兵”,就這樣七搞八弄的,將祖父遺下的田產折騰個精光。鬱鬱不得誌,使昭學的父親在36歲的盛年,便過早逝去。他雖然終生一事無成,但卻保住了一個知識分子的正直和清白,而這在貪官汙吏充斥的舊中國官場也是不易的。
昭學最愛的還是母親吳氏。吳氏出身於一個鹽商之家。長年來往於湖廣之間的外祖父見多識廣,眼界開闊,因此外祖父家裏的人都不守舊。
吳氏16歲時,下嫁給昭學的父親,4年後才告有喜,全家人像盼什麼稀世珍寶似的等候著曾家傳人的誕生。他們等啊等,從1910年初直等到1911年3月,人們都說十月懷胎,可這個孩子卻在母親腹中整整呆了12個月,才姍姍來到人間。這是個健壯的、哭起來跟吹小號般響亮的女嬰,她就是曾昭學--曾誌。
昭學出生的地方叫王家衝,是個景色秀麗的小山衝。房前有一條清澈的水渠;房後是青翠的山崗;周圍是綠油油的稻田和菜園。昭學在這純樸而宜人的鄉村野景中長到6歲,才隨祖父搬到宜章縣城去住。
吳氏雖是目不識丁的家庭婦女,一個鄉下女人,但她善良樸實,堅強開朗,賢慧能幹。昭學12歲時,監護人病故。學費來源中斷。盡管那時家裏已經破落,可母親省吃儉用,苦苦支撐,也一定讓女兒把書繼續讀下去。當時曾家後門有一家書店,有許多書用籮筐裝著,在曾家客廳。這簡直是送上門的美事,昭學常常到那些籮筐裏去“探寶”,找些感興趣的書躲到蚊帳裏去讀。《山海經》、《石頭記》、《東周列國》、《封神榜》、《鏡花緣》、《再生緣》?這麼多的書!昭學看得入了迷,徹夜點著的油燈把蚊帳都熏黑了。可憐不識字的母親,還以為女兒學習太刻苦,心疼得不行,常常要燉些雞湯給昭學補身體。
尤其難能可貴的是,吳氏思想開明,善於接受新生事物,喜歡年輕人,同情革命。她對女兒的事從不幹涉,甚至投身革命也默許。那時昭學才十五六歲,正是一個令任何母親都不放心的年齡。可是通情達理、深明大義的吳氏理解女兒,沒有流露絲毫內心的擔憂和沉重,總是默默地支持女兒,即使在白色恐怖時期,依然一次又一次地將回家避難的女兒送走,明知那是一條很可能不再回歸之路,卻一句希望女兒留下的話都沒有說過。
大革命時期,宜章縣委就設在曾家,吳氏與這些年輕的共產黨員相處得十分融洽。馬日事變後,共產黨人慘遭屠殺,縣委同誌撤走,但留下了一些文件和《向導》、《新青年》一類的進步書刊。吳氏冒著殺頭危險,將這些東西藏匿起來,執著地等待著有朝一日共產黨會來取走。
紅軍長征從宜章路過後,又來了兩位衣衫襤褸,餓得走路都打晃的掉隊戰士。吳氏悄悄把他們帶到家裏,燒水做飯,讓紅軍戰士吃得飽飽的,然後又給每人兩塊光洋,讓他們趕路去了。
昭學雖然生長在舊中國,出身於官僚地主家庭,但幸運的是,她的祖父、外祖父、父親和母親,在當時來說都是比較開明和正直的,這對於她童年時代性格的形成,人生最初價值觀的確立,以至後來接收先進思想,走上革命道路,無疑起了潛移默化的作用。
童年趣事
童年的小昭學聰明又活潑,深得祖父母的疼愛。再加上大自然的慷慨饋贈--小山衝清新的空氣和絢麗的陽光,她就像是一棵嫩綠的小苗,得到自由自在的伸展,無拘無束地享受著童年時光。
小時候的昭學,是個頑皮的女孩,膽子大,個性強,好奇心重,特有主意;跟小朋友一起玩,從來不受別人擺布,打小就顯示出那種通貫她一生的倔強和獨立不羈的性格。尤其那好奇心,使她總也不得安閑,眼睛看見了,耳朵聽到了,就想去嚐試一下,有時還幹點惡作劇之類的事。
看見祖父那麼愛喝酒,昭學也想嚐嚐,大人越說小孩不能喝,她就越想偷嚐。一天,趁大人不注意,她跑到酒窖,咕嘟咕嘟也不知喝了多少,結果如“太白醉酒”一樣,醉倒在酒壇子旁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