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美齡最是關切蔣孝勇的病情,對於她來說,蔣孝勇是最後一個孫子,也是最討她喜歡的人,如果病魔就此奪去蔣孝勇的生命,未來的歲月豈不更加孤寂?
身為虔誠基督教徒的宋美齡仍然以上帝的教義寬慰蔣孝勇,要學會交托:“要對上帝有信心,把一切交給上帝,你要隨時禱告,上帝會照顧的。”
蔣孝勇向宋美齡彙報了自己準備帶著一家人前往大陸的想法。此行大陸有兩個目的,一是這場病下來,讓他感受到生命的有限,大陸對癌症治療的經驗也相當豐富,他準備到北京尋醫;另一方麵,父親蔣經國生前有遺命,死後安葬在母親毛氏夫人墳旁,生前蔣經國未能在毛氏膝前盡孝,所以希望過後世的某一天,大陸準允他移靈奉化溪口,生生世世陪伴毛氏。在大陸故鄉探訪,應該是蔣孝勇最重要的動機。
宋美齡對蔣孝勇的行程打算並不反對。早在1995年,她即把自己百年後的安排對蔣孝勇做了交待,宋美齡告訴蔣孝勇,她過出後要葬在何處,要視蔣介石未來奉安何處而定。
蔣介石生前親選南京紫金山中山陵附近的紫霞湖為墓址,並先建正氣亭為標誌。宋美齡說,如果未來蔣介石能夠葬於正氣亭,因為紫金山先後葬了孫中山及蔣介石,不是一般人可以隨著安葬,所以她希望能葬於上海她母親的墓旁。如果大陸方麵未能讓蔣介石葬在紫金山,而歸葬浙江省奉化溪口家鄉,則她願與蔣介石一起葬在溪口老家。
1996年7月14日傍晚,蔣孝勇偕長子蔣友柏搭機在香港啟德機場落地,方智怡和次子蔣友常及三子友青三天後抵達香港。為了避免記者的追蹤,他們在香港滯留10天之久。7月25日,蔣孝勇一家分成兩批,搭機飛赴大陸。
此行大陸,對蔣孝勇而言,極具曆史意義。踏上祖父、父親曾經風光,下半輩子卻未能再回來的大地,各種滋味齊湧心頭。特別是到北京還要找醫生醫治體內的病癌,倒讓他認真思考生命可能即將結束的問題。
由北京直奔家鄉,他們一家5口先在寧波落腳,以免被外界發現行蹤,到了次日,才雇車前往溪口,在溪口該看的都看了。剡溪依然,人已全非,在“蔣母之墓”,蔣孝勇一家人獻了花,行了禮。“蔣母之墓”經過修葺,氣派非凡,而祖母毛福梅的墳墓,孤零零地矗立在一所中學的操場上,除了赫色的花崗石墓碑及墳塚之外,再無其他。蔣孝勇心生淒涼,難怪父親生前交代身後要葬在祖母的墳旁,這座孤墳實在太寂寞了。
1996年12月1日晚上9點多鍾,蔣孝勇又住進台北“榮總”思源樓117房。思源樓起初樓名中正,是為了身體狀況日益惡化的蔣介石而建,但是尚未完工,蔣介石即已辭世。以後11樓靠北的117病房,對蔣家別具意義,除了蔣經國生前曾在此住院外,第三代的蔣孝文、蔣孝武都在這問有著客廳、侍從室的寬敞病房離世。
蔣孝勇住進思源樓117房,這是蔣家第三代的宿命之地,但也是蔣孝勇夫婦的選擇。蔣孝勇曾經考慮,要把人生最後一段路交給舊金山,但以後還是決定返回台灣,對母親的顧慮是個主要因素,另外就是希望“榮總”能起死回生。
人生的最終階段,蔣孝勇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最後一次回舊金山,該辦的事情都已辦妥,他也在家中度過最後難忘的日子,除了祖母宋美齡及母親蔣方良兩位難以割舍之外,其它的已不容他多想了。
仍有政界人士來探視蔣孝勇。宋楚瑜夫婦、連戰夫婦都來看過他,隻是與李登輝之間的怨隙使他不能平靜。對於李登輝,他想,李登輝不喜歡他是應該的,“因為,他擋下了李登輝太多的事情。”1994年,李登輝把蔣介石的辦公室搬到中正紀念堂。1996年又把蔣經國的辦公室搬到桃園大溪頭寮賓館去了。蔣經國過世後,李登輝答應宋美齡,大溪檔案暫不公布,然而就在1996年,國民黨把整個大溪檔案交給國史館,準備公之於眾,無疑是對宋美齡的毀約。李登輝不會再把政權輕易拱手送給蔣家,對蔣家的種種顧慮和尊重,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淡去,這對蔣孝勇及宋美齡不啻是沉重的打擊。
1996年12月22日下午,孝勇病情惡化,逝世前,方智怡的雙親、姐姐,蔣孝武的遺孀蔡惠媚都到了,3個兒子圍繞床前,最後彌留時刻母親蔣方良帶著氧氣罐來到兒子床前,她深情地注視著她最後的這個兒子,安慰兒子安心前往天堂。強心針已不起作用,蔣孝勇——蔣家第三代最後一名男丁,默然自世問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