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宋美齡的英語水平比漢語還要好,她向總統和在座的官員通報了近兩年來的中國風雲變幻的形勢,從介紹中國四方割據軍閥談起,講到蔣介石如何結束中國軍閥混戰的局麵。講著講著,她已完全脫離開事先工作人員為她準備的提綱,遇到總統感興趣的問題時,善於察言觀色的宋美齡還能即興發揮一番。
“那好,那好!蔣先生還是很有辦法的!”羅斯福總統接著問:“哦,日本對中國入侵情況怎麼樣?你也談談。”
“我也正想談這個問題。”宋美齡接著說,“日本是一個資源貧乏的島國,九一八事變以來,它便加緊了對中國的入侵掠奪,現在每天日本都有上百架飛機盤旋在中國上空,轟炸中國的城鎮,殘殺中國人民。可是貴國作為它的貿易夥伴,對它的戰略物資供應有增無減,逐年遞增。”宋美齡說到這裏,掏出一片紙條,念道:“據統計,1935年日本從貴國進口物資,鋼占91%,汽車及零配件占90%,石油及其他燃料占70%,生鐵占47%,廢鋼鐵占63%,機械及各種機床占46%。”
這時,橢圓形辦公室鴉雀無聲,隻有時鍾走動的“嗒嗒”聲。宋美齡報出的一連串數字,使大家感到一種隱隱的不安。
羅斯福的辦公廳主任這時插話說:“在過去的一年中,我國輸往日本的戰略物資,也基本保持著這樣的水平,有的品種還略有偏高。這些數字表明,日本人謀求同我國改善關係的要求是迫切的,離開了我國雄厚的物力,他們的戰爭一天也維持不下去,我跟野村大使的談話結果,得出的也是這麼個印象。”
羅斯福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命令秘書說:“這些數字很重要。你們把近3年我國對日本國出口物資統計上來交給我。”他又接著說:“兩年前,希特勒曾對歐洲人親口許下諾言,說他要維持整整一代人的和平……算了,不去提它了,我也天真地上了當。我希望這一次能作出正確的判斷。哦,我想聽聽俄國佬的態度如何?有些時候,赤色分子的行動很有參考價值。美齡,你再接著給我談談。”
“好!”在總統麵前,宋美齡表現出一種東方女性的溫柔美。她理了理腮邊的短發,抑揚頓挫地說:“最近,日本駐蘇大使東鄉茂德向蘇俄提出締結《日蘇互不侵犯條約》,目的是減輕滿洲邊境的壓力,以便將其精銳的關東軍主力調進長城以內,投入華中戰線作戰。另一方麵,假若締約成功,蘇俄也可以將其屯集在西伯利亞的預備兵團投入西線戰場,加強其正麵防禦。”
宋美齡一邊說著,一邊注意觀察在座諸公的表情。她果斷地說:“令人費解的是,蘇俄同中國訂立了類似條約,卻斷然拒絕了日本的請求。”
聽了宋美齡一席話,羅斯福的手指輕輕敲擊著辦公桌的台麵,半晌沒有說話。他對日本人是反感的,他也沒弄清是日本人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在沉思了一會兒後,羅斯福自言自語地說:
“野村差不多有兩年沒給我寫信了,最後那封信是他從日本海軍省發來的,他說他一直盼著同我重溫舊誼。我過去認識他,我隻聽說過他是海軍方麵的專家,沒想到他會到這裏來當大使。”
他咳嗽了一聲後,扭頭吩咐辦公廳主任說:“您得慢慢去摸野村的底牌。我想這裏麵必有圈套,而美國人民不允許我們再中圈套。我看歐洲和亞洲的風勢越刮越大,說不定有一天會刮到我們這塊樂土上來的。”
說完,他又把話題一轉,“美齡,你接著談,你這次來有什麼要求?”很顯然他對宋美齡談的一切很感興趣。
“困獸猶鬥,日軍是決不會自動承認失敗的。他們每天有數百架飛機向我們前線投下數千噸炮彈,妄圖挽救危局。中國的製空雖有盟軍的援助,但還難以和日軍抗衡。因此,中國士兵的傷亡每天都在增加。後方醫院暴滿,許多傷員不得不在露天場院裏等待手術和治療,很多傷員由於缺醫少藥而犧牲了。臨來前,我到了一個後方醫院視察過,那裏有100多位傷員至今沒有床位,有4位傷員痛苦地呼喚著我的名字而死去,那情景看了真讓人難過。”
說到這裏,宋美齡用絲質手絹揩了揩濕潤的眼角,接著說:“我這次來沒有別的目的,隻想把這些嚴峻的形勢通報給您,以便貴國采取應有的防範措施,給強盜以懲罰。”宋美齡侃侃而談:“麵對著這種嚴峻的形勢,中國已著手成立航空委員會,驅逐日本的侵擾。我受中國航空委員會委托,來這裏一是解決飛機援助問題,二是給中國已有的破爛飛機請‘郎中’問題。我想貴國政府如果豁亮大度的話,應該滿足我們的要求。要現錢是拿不出,日後我們是不會忘記的。”
“兩位部長先生,你們看呢?”身為總統的羅斯福,並不急於表態,這也許是他領導方式的一種高超豈術。
“總統先生,您的意思是不是說,咱們得冒著同日本人翻臉的風險,調兵遣將來支持這項道義性的措施?”國防部長拋了一顆探路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