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軍閥抱了這種恣肆的野心,那麼它公然責問中國,為何膽敢抗戰,還有什麼奇怪呢?日本首相近衛的責難,也是勢所必然的了。從前中國委曲求全,世界各國,往往詫異我國為何不從事抵抗,現在中國已開始抗戰了。我們的抗戰,不僅為了國家的主權,民族的生存,也為了維護國際條約的尊嚴,而各國反坐視著他們在華權益的橫被摧殘,在華僑民的被迫流亡,豈非怪事。各國采取這種畏縮懦怯的態度,在日本軍人看來,認為是一種可慶幸的鼓勵,因為他們以為歐美在遠東的威望,已經毫無不費力地給日本軍閥掃蕩無遺了。
可是在我們,不得不發生懷疑,這是文化崩潰的征兆嗎?請看日本的飛機,到處翱翔,躲避在黃浦江的兵艦,互延數十裏,他們用整批的炸彈、大炮、機關槍屠殺中國無數的民眾。請看家室市廛,有的燃燒著野蠻的火焰,有的被炸而化為灰燼,請看血流成渠,積屍遍野;請看盈千累萬的中外難民,驚駭呼號,倉皇逃循,想苟全他們的生命。確確實實有千萬的中國婦孺,家宅淪亡,無衣無食,除了孑然一身之外,一無所有。當他們想逃出上海這恐怖圈子的時候,請看罷,多麼慘痛的飛來橫禍,又降臨到了他們的身上。數天以前,有幾千難民聚集在上海南站,候車離滬,空中忽然飛來了日本的飛機,恣意地丟著炸彈,結果有三百無辜人民,血肉橫飛,受傷的也在四百以上。那車站的附近,並沒有兵士,這種驚人的慘殺,絕無理由。《字林西報》是英人在遠東所辦的領袖報紙,它的主筆對於這種野蠻行為,大聲疾呼地說:“是一種肆意戕賊人類的罪惡,超越想象的殘酷。”隻隔了幾天以後,許多難民,乘車離滬,在距上海若幹英裏的鬆江車站,也遭到同樣的襲擊,於是又有三百多人粉身碎骨,同歸於盡,另有數百人,身罹重傷,車上連一個兵士都沒有。《大關晚報》是美國人在遠東所辦的重要報紙,它的社論,對於第一次暴行,斥為“故意殺人”,到第二次暴行發生,又抨擊謂“這種凶惡的行為,在字典中簡直找不到一個適當的形容詞。”距上海不遠的常熟,那裏也絕無軍隊,但在8月23日,日本轟炸機也飛到了,先在繁盛街市一邊,用機關槍掃射人民,並以炸彈轟炸民房和商鋪,然後再飛往另一邊,幹著同樣惡毒的工作,直到死傷枕籍,街市為墟而止。這種慘殺,目下正在我國進行,將來在他們強占的海島上,或在上海日人築就了飛機場之後,那麼慘殺的程度,還不知道要怎樣的劇烈?
請告訴我,西方各國坐視著這樣的殘殺和破壞,噤無一詞,是不是可以算作講求人道,注重品德,尊尚仁義,信仰耶穌文明的勝利征像呢?再則,現在第一等強國,袖手旁觀,好像震懾於日本的暴力,不敢出一語相詆評,是不是可以看作國際道德,耶穌道德,或所謂西方優美道德墜落的先聲呢?
最後,宋美齡慷慨激昂地說:
如果西方各國,對於上述種種,漠不關心,對於所締結的條約,輕於放棄,那還有什麼可說。我們曆年來負著懦怯惡名,埋頭苦幹的中國人,將盡我們力之所至,抵抗到底。我們將奮鬥到最後的勝利,或最後的慘敗。縱使大好河山,悠久曆史,都塗染了鮮紅的血液,或犧牲在猛烈的火爭之中,亦所不惜。
諸位,你們在無線電中,或許可以聽到大炮的聲音,然而這裏垂死者彌留的呻吟,受傷者苦痛的叫喊,以及房屋倒塌的聲響,我雖希望你們能想象得到,但是聽不見的。那些流離無定,驚惶失措,無家可歸的大批人民,他們的苦難,他們的饑餓,以及慈母悲悼她愛子的眼淚,家室被燒時的黑煙與火焰,種種慘絕人世的境況,你們又哪裏看得見呢?再會吧,諸君。
在以後的對美廣播中,宋美齡又一次講道:
美國的朋友,祝你們早安。我隻用幾分鍾的時間對孔夫人的話補充幾句,我所說的話,是要請一切愛好自由的人們知道中國應該立刻得到正義的援助,這是中國的權利。中國為了正義,已經經過了將近三年之流血和困苦的奮鬥,我們請你們製定美國法律的國會議員,對下列兩件事,必須做到一件,或者是對於侵略不再表示恐懼,或者停止鼓勵侵略的行動,也就是對日禁運汽油、煤油、以及其他戰爭原料。
我們並不是沒有放棄戰鬥的可能,但我們仍舊在這樣困難艱苦的情形之下,不怕挫折,為著自由而繼續抗戰。我不知道貴國的國會議員,曾否想到,萬一中國被日本軍閥的武力征服了將發生何等的情形?結果是很明顯的。日本軍閥將保有它完滿的海陸空軍實力,並且可以利用中國的領土、人力和資源,來和民主國家為難。日本軍閥曾給民主國家以強大的打擊,搶奪印度支那、緬甸、馬來群島、荷屬東印度、澳洲和新西蘭等地。日本軍閥也許不曾占領菲律賓,它相信隻要它不侵犯到美國的領土,不論美國國民作何感想,美國國會議員,是不會采取反抗日本軍閥的步驟的,可是它能夠整個地控製太平洋,攫奪那些地方,所有的資源,讓它去支配,這樣它就不再需要美國這個市場,不必向美國購買汽油煤油,以及其他的東西。這幾年來理應急劇崩潰的民主主義,由於中國的堅強抵抗與犧牲而得以避免了。若果美國繼續幫助日本軍閥,竟使日本軍閥在東方逞它的野心,那麼事態的開展,就不堪聞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