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介石根據他被扣後這幾天的所見所聞,已逐步地了解到張學良的真實意圖,知道自己的生命已沒有什麼危險,現在聽了端納的一席話,又看見了宋美齡的信,他的態度有了轉變,並露出了笑容,他同意當天晚上由新城大樓搬進金家巷高桂滋公館去住。
端納的到來,使蔣介石同張學良緊張、敵視的關係開始得到緩和,西安和南京之間的僵局也被打開了。
黃仁霖在張公館門房中過了一夜後,他想如果見不到蔣介石,他將無法回南京向孔祥熙和宋美齡複命,最後他終於想出了一個能使張學良同意他見蔣的辦法。
15日,黃仁霖在譚海副官長的帶領下,來到隔壁的高桂滋公館。他從蔣居室門縫中向內窺視,見蔣坐在床上同端納談話。黃仁霖如釋重負,正準備回京複命時,蔣介石從端納口中得知他已來陝,執意要見他。張學良隻得同意蔣的要求,但約定蔣、黃二人見麵時,隻準說些家常話,不得議論公事,否則黃便不能離開西安,以免把蔣不利於西安的話傳到南京去,蔣、黃口頭上都答應了這個條件。張帶黃進入蔣的臥室,黃給蔣鞠躬後說:“我是奉夫人之命前來看您,是否身體安好,請您多加保重,並且不要講話太多。”蔣倒是沒有講話,但他要給宋美齡寫信托黃帶回南京。信中說:
餘決為國犧牲,望勿為餘有所顧慮。餘決不愧對餘妻,亦決不愧為總理之信徒。餘既為革命而生,自當為革命而死,必以清白之體還我天地父母也。對於家事,無他所言,唯經國、緯國兩兒,餘之子亦即餘妻之子,望視如已出,以慰餘靈,但餘妻切勿來陝。
蔣怕此信被張、楊扣留,寫完後當著眾人麵連續念了三遍,意在使黃仁霖記在腦子裏,回京後向宋美齡口述。由於蔣介石違背了與黃仁霖見麵時不談論公事的諾言,黃仁霖見到蔣介石後被留在西安,直到12月25日蔣介石獲釋後才準離陝返京。15日上午,蔣介石已原則上同意張、楊的主張。於是,張學良電告南京,歡迎南京方麵派員到西安,尤其希望孔祥熙和宋美齡能來。下午,端納在愛爾德的陪同下飛往洛陽,用電話向宋美齡報告了蔣介石在西安的情況。宋美齡在《西安事變回憶錄》中寫道:
餘於星期二(十二月十五日)突得端納由洛陽打來長途電話,誠令餘驚喜若狂。彼以簡短之言詞,敘述全局,謂委員長並未受苛刻待遇。端納到達後,委員長已遷入較舒適之房屋,斯時委員長始初次與張學良談話,惟怒氣仍未息,張表示決隨委員長入京。蓋自承舉動雖錯,然動機確係純潔;張盼餘入西安,亦盼孔部長同行……然最後又囑餘切勿赴西安。
盡管南京政府已經知道蔣介石安然無恙,但仍無意放棄軍事討伐的計劃。16日,何應欽正式宣布對張學良軍事討伐。17日上午,又宣誓就任“討逆”軍總司令,進行全麵軍事動員。7個師集結於潼關前線,整裝待發,所有飛機集中洛陽待命。隻要一聲令下,新的內戰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形勢異常危急,宋美齡讓端納再赴西安轉告孔祥熙因健康上的原因及行政院代理院長的身份,不能去西安,希望問問張學良,換宋子文和顧祝同行不行。請蔣介石給南京何應欽寫一張手令:立即停止軍事行動。
16日下午端納第二次飛到西安,向蔣介石轉達了宋美齡要蔣阻止何應欽進攻西安的意見。張學良也極力勸說蔣介石阻止何應欽的軍事進攻。他向蔣介石指出:“我們對你是一番好意。何應欽逼進潼關要打,我們就和他打。如果要轟炸,那就不知道要炸到我或是你?”終於,12月17日蔣介石給何應欽寫了一封停戰手令。原文如下:
敬之吾兄:
聞昨日空軍在渭南轟炸,望即令停止。以近情觀察,中正於本星期六(19日)前可以回京,故星期六以前,萬不可衝突,並即停止轟炸為要。順頌戎祉。
中正手啟
十二月十七日
張學良、蔣介石決定派一名與南京關係深厚而與張、楊情感不太融洽的人去送信,這樣有利於南京方麵的信任和接受。經過商量,他們認為蔣鼎文是最佳人選。
17日中午,蔣鼎文帶著蔣介石給何應欽的停戰手令和給宋美齡的信,乘飛機離開西安,當晚宿洛陽,18日上午抵南京。
就在蔣鼎文飛抵南京的當天,張學良對南京的討伐針鋒相對,給何應欽發去電報,義正辭嚴地向他提出停戰撤兵要求,並駁斥他對西安的攻擊和誣蔑。
蔣鼎文抵南京後,立即向何應欽交了蔣介石停止轟炸三天的手令,並分別拜會南京各要員,說明西安事變的真相。他“懇切勸告,勿任南京西安問之裂痕日見加深,謾罵之無線電廣播及惡意之報紙論文皆以中止為佳。同時,其他方麵,阻止衝突之努力,亦在進行中”。在此情況下,何應欽不得不下令於19日下午6時前暫停轟炸。
西安事變後,並未出現張學良、楊虎城所預料的全國人都支持他,相反輿論卻出現了一邊倒,支持蔣介石反對張學良,使張學良精神上受到了強烈刺激。蘇聯和第三國際的第一反應是,指責張、楊受日本人的唆使綁架了蔣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