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紅色，大片大片的紅色，漫山遍野的紅色，帶著粘稠的質感，以及濃重的腥氣，瞬間向著沉香的方向襲來！
沉香看著自己的雙手，竟是有些茫然，這血......是誰的？
“沉香......”
沉香微一怔神，下一刻，他便看到渾身是血的年輕少女便倒向了自己的懷裏，沉香一下子慌了神：“小玉……小玉！你怎麼了？！”
小玉蒼白的小臉上卻是浮出了笑意，隻是她剛欲開口，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你先別開口，保存體力，我找個地方為你療傷，你......”
然而沉香剛要抱著小玉離開，就被小玉小玉拉住，隻見她慘淡地笑著，微微搖了搖頭：“沉香...沒用的......”
“怎麼會沒用？！我一定可以治好你的！”此時沉香的語氣竟是顫抖，還夾雜著不易察覺的哀求，“你！……你別嚇我……”
。
“沉香，你......愛過我嗎？”忽然，小玉開口問他，而這個問題，竟是令他措手不及。
“......我喜歡過你，”半晌，沉香聽到自己如此回答，“對不起......”
這句回答似乎是某種帶著魔力的咒語，在聽到沉香這般回答後，隻見小玉的笑容更加燦爛了，然而在下一刻，她卻在一瞬間，身體化為虛無，隻殘留下一顆閃著瑩瑩光澤的燈芯。
“劉沉香，你還我母親命來！”
“劉沉香，你壞事做盡，你定不得好死！！”
“劉沉香，今日我與你割袍斷義，從現在起，我和你不再是兄弟！！”
“劉沉香，你爹娘都是你親手害死的，你還有臉過來上墳？！！”
“劉沉香，你就是個弑親上位的畜生！！”
“劉沉香，你根本就沒有心！！”
“劉沉香！！”
“劉沉香！！”
“......”
“......”
沉香在恍惚中，隻看到曾經的慘劇在眼前重新呈現，父母的死，兄弟的決裂，自己親手導致的家破人亡，以及眾人無休止的指責與謾罵，前一刻他們還一臉溫和親切，下一秒，卻是或猙獰，或慘烈，或冷漠，或是幸災樂禍。
對於這一切，沉香一臉漠然，仿佛一切與他毫不相幹，但是，所有人都不會看到，他隱藏於袖中的雙手卻已是緊握成拳，微微顫抖著，骨節泛白，青筋暴露。
“沉香......”忽然，遠處似乎再次傳來親切的呼喚，但此刻並不是小玉的聲音，那聲音低沉而優雅，是相當好聽的男聲，那聲音，太過熟悉，也太過陌生。
沉香轉頭望去，隻見楊戩正身著黑袍銀鎧，手持三尖兩刃刀立在不遠處，笑容如春風拂麵，帶著溫柔與包容。
“舅舅......”沉香有些艱澀地開口。
楊戩的笑容愈發明媚，但是隻在一刹那的功夫，鎧甲寸寸盡碎，額頭的天眼暗淡，與他死前的狀況一模一樣。
“不！！——”
一陣風刮過，一切景象全部消失，隻聽到背後傳來了陰測測的笑聲：
“劉沉香，你納命來吧！”
沉香感覺胸口與後背一陣劇痛，那沾滿自己鮮血的利刃折射出雪亮的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不一會兒，他的雙眼中便隻充斥著鮮豔的血紅——
猛然間，沉香睜開雙眼，然後立刻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息起來，愣了半晌，他才回過神來，下意識地伸手試探著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方才發現這上麵已經浸滿了冷汗。
這下，沉香才終於鬆了口氣，原來......是夢......
“柳兄？”
忽然，這如天外傳來的一聲呼喚，將沉香從回憶的狀態中拉了出來，看著楊戩有些擔憂的神色，沉香笑了笑：“我沒什麼事。”
楊戩看著眼前人近乎慘白的臉色，皺了皺眉，對他的說辭明顯有些不信任。
沉香似乎是看出了楊戩的疑慮，解釋道：“真的沒事，不過是做了一場噩夢而已，倒是讓楊兄擔心了。”
聽到這句話，雖說心裏仍是疑慮，但他並沒有說些什麼，他既然說是噩夢，那就當他隻是做了場噩夢好了，於是楊戩長舒一口氣，也笑道：“你剛剛真是嚇我一跳，還以為你傷口複發了呢，不過你也應該慶幸這隻是夢而已，夢裏的一切其實還沒發生，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