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倉卒結婚的後果是一連串的麻煩。
富蕷好心地想給新婚夫婦一段快樂的時光,所以沒有立即通知家中的父母說小女兒已被拐跑的事實。然而這對小夫妻依然沒福氣過太平日的。
休說昨夜必然的欲求不滿令大老板火氣很旺盛,今日上班到此刻中午時分,大老板皆在電話熱線中遭受北部親友的轟炸;破口大罵的有之,捶心肝的有之,也有一些紅粉知己傳真來泣血的分手信。
然後富蕷又一個不小心地告知了本大樓的某三姑,黃金單身漢已然死會的事實,霎時,消息以燎原之姿流傳了個上上下下,淚水成海直往龍王廟衝去。
半個工作天,績效為零不打緊,主要是被騷擾得直想抓狂。偏偏外頭的人猶興致勃勃地猜測新娘為何人?隻差沒有人去做莊吆喝著下注了。
富蕷安靜地在一邊看好戲,沒有參與其中,自然死也不會說明老板夫人正是她那不成材的妹子。
由於大家都很忙,連櫃台小姐也閃入討論人群中插嘴發表意見,所以當王大豐捧著一大束百合花進來時,由於沒人通報,他便直接走向富蕷。
“富……小姐,那個富薔小姐今天沒有來上班,我想她會不會回來原公司上班了,所以我來找她,還有送她……一……束……花……”羞怯的男人已滿臉通紅,益加顯得他的大板牙白得晶亮。
“她沒有回來上班。我想她也不可能到你那邊去上班了。”富蕷頗憐憫地說著。可憐,尚未上場便以陣亡,本來她還希望有這種老實的妹婿哩,哪裏知道會讓那個花心大少搶婚成功。
“那你可不可以給我她的電話或地址?我有話要對她說。”
“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富薔甜甜的聲音正由王大豐耳後揚起。
“富……小姐……我……”結巴兔寶寶再現江湖。
“小薔,你今天來做什麼?”富蕷訝然地問。
富薔提高一個保溫餐盒,指著老板辦公室。
“他說以後要我煮中餐給他吃——”她小心翼翼地拉著姊姊到一邊低語:“他一天給我一千元買菜耶,我至少可以賺七百元。”
“很好,那昨晚?”富蕷悄問。
“他同意先做朋友。”OK手勢代表一切都在控製中。幸福得不得了。
“富小姐,請你接受我誠摯的心意,我……”
“你什麼?”冷然的聲音截住不長眼隻長兔牙男子的訴情。
又是這個令天下男子自慚形穢的美男子!?王大豐喉結上下滾動,就是自卑得說不出半個字。
“善茗,你的午餐,我要回去了。”將便當交入新任丈夫手中,轉身便要走人,不料一隻鐵臂突然箍緊她柳腰,她的後背緊靠在雄偉懷中,沒得閃人。
“你要做什麼?”她悄聲問。
陳善茗微微一笑。
“今天一上午我都很困擾,而且我的員工與我相同沒工作效率可言。”
“那又如何?”富蕷問著。涼涼地看好戲,同時也得到上司一記白眼;反正無關痛癢,無妨。
“我想我還是公布我的妻子為何人吧!免得有更多不長眼的人老對著我妻子流口水,以為我的妻子是可以追的。”
這會兒拉尖耳朵聽的員工正漸漸了解老板的意思,他老兄懷中的小佳人八九不離十正是新任的老板夫人。大家雖然知道老板一直在追富薔,但總不至於熱絡到下定決心去娶來當妻子,沒這個徵兆呀!此刻爆出婚訊,確實令人百思不解。
“富小姐……你……你……”
“請叫她陳太太。”陳善茗不悅地冷睨可憐男子。然後望向所有員工:“在此宣布,她,富薔,就是你們的老板娘。省下了胡亂猜測的時間,我希望下午的工作績效是早上的十倍,今天的工作量未做完者,請留下來加班。我不是吝嗇之人,但如果有人要求今天給予加班費,就先來與我聊一聊吧!”
員工們哪敢說什麼,全以要吃午餐為藉口溜了。再好相處的上司也容不得人在太歲頭上動土,這一點大家都是明白的。
現場就剩下相關的四個人,而其中最尷尬的,莫過於還捧著一束百合花杵立在一邊的王大豐了。
“如果沒其它的事,我想你也該告退了。”陳善茗直接下逐客令。
“我……”可憐男子慘敗之餘手腳全無了放處,要告退也不知從如何說起,隻得頹然走開。
而到他消失後,富薔才後知後覺道:
“他的那束花是要送我的嗎?”
“是呀,少說也要五百元以上,包得很美。”
“那有什麼好討論的?”陳善茗扳回老婆的小臉蛋。
“你送過全天下美女花束,就是沒送過自己的妻子。”富蕷在一邊撩撥著。
陳善茗沉聲道:
“你今天是欲求不滿,還是怎地?硬是要造成我們夫妻的嫌隙。”
“欲求不滿的是閣下,沒人送飯的是我,看來你是不會讓我分享你們夫妻的午餐了,那我也該告退了。”她拎起皮包往門口走去。
富薔叫道:
“有啦,阿姊,我有多煮一份,我……”
話尾教陳善茗堵了住——以唇。
他們夫妻新生活的第一天,任何一刻都不需要有電燈泡來介入。
偷覷了一眼,富蕷笑了笑,走向大門的同時幫他們關上,以免春光外泄。看來昨日他們夫妻達成不同床的協議時,也讓陳善茗敲詐了不少喪權辱國的約定。而她老妹也非常樂意配合其中。
雖然這個妹夫非她所願,但至少最初目標是達成了:把她那不善賺錢的妹子嫁給別人,讓她成為某個男人的問題。其它的事,便不在她的責任之內了。嫁出去的女子潑出去的水,這陳善茗倘若想退貨,恐怕隻會投訴無門。
至於她自己的事嘛,天曉得還要多久!今天康恕餘送母親與妹妹回台北——在康母的堅持之下。
不大意外的是康母一定會找出種種藉口阻止他娶她過門,並且想法子讓他去見某個千金名媛……呃……是有點想來不爽,但如果男人要變心,就像老天要下雨皆是奈何不得人的,擔心也沒用。
她一向不會太任自己胡思亂想,務實一點比較好過日子。
甫走出電梯,突然有一樣白色東西迎麵而來,她直覺地以皮包揮開。首先看到的是一個小毛頭遠遠溜走的背影,再低頭一看,則是一隻被打扁的紙飛機。搞什麼呀?那小子幾歲還玩這玩意兒?
她拎起紙飛機,發現裏邊寫了一些字。敢情這叫“飛機傳書”哩?挑高眉,她攤開細看
富裕小姐:
今天晚上六點請你到中山堂門口,我要你談叛,如果你談銀了,我就把康恕餘給你,不然你就要把他還給我。如果你不敢來,就是蛋小鬼,我會吐氣你。哈!哈!哈!
林花美的挑站信個時候,富蕷不免想起了曹雪芹先生的名言: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
可不是嗎?堂堂中華民國有九年義務教育,卻教出連寫封短箋都錯字滿篇的學子,怎不讓人流下辛酸淚昵?這封信如果寄到教育部,不知道會不會使吳京部長當場抱著麵紙猛掉淚?
為了掩飾台灣教育的失敗,行經垃圾筒,她順手將信揉成一團丟入,以湮滅證據,至於信中的內容……倒是忘了個一乾二淨。吃飯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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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前接到康恕餘的電話,說要在他的住處煮晚餐請她吃,富蕷也就直接過去了。也許是長時間與小妹同住的關係,一下子人搬走了,倒顯得小套房空空蕩蕩,已不大想那麼早回去了。也許與男友同居是個好主意,省錢又省寂寞。她開始在想這個可行性
康恕餘的新居處早已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這一位四十來歲的女性亦是他的仰慕者之一,之前一直沒出現的原因在於正忙著從一位闊老身上撈錢,如今已荷包滿滿地回國黏愛人。不料卻隻從小檳妹那邊知道了近來的大新聞,心愛的人不僅搬走了,並且也交了一位中上階層的小姐當女朋友,真是青天霹靂啊!
不過,憑她劉咪麗的本事還怕找不到人嗎?不出三天,她便已踏上了心上人的套房中,並且與小檳妹共謀了一件事,嘿嘿……
“劉小姐,我說過了,我們並不適合,我的女友等會就過來了,可否麻煩你離開。”康恕餘忍住氣地看劉咪麗不斷地偷吃他精心煮好的“求婚餐”。若非他脾氣太好,早已將人掃地出門;即使知道有人並不值得他以禮相待,但天性的溫良,仍令他出口不了惡言。在麵對視逐客令於無物之人時,真的教他束手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