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兩個高大、胡須濃密、目光銳利的黑人進入內森的房間。金融家向他們微微欠身,他們也還了禮,不過不發一言。這兩個人神情緊張,而且口袋裏好像藏著什麼東西。內森立刻懷疑麵前這兩個人是暗殺者,正在準備取他的性命。內森毫不拖泥帶水地拿起一根木棍全力揮向其中一個人,並且大聲呼叫。最後事情出乎內森意料,那兩個陌生人是兩個帶著介紹信前來拜訪的銀行家,他們太過緊張以至於找不到口袋裏的信了,內森覺得無地自容,他喃喃自語道:“我真是不幸的人,受這種恐怖的折磨,全是拜我的那些財富所賜。”
內森所享受的一點快樂並不是來自他巨大的財富,而是他在追求財富中所體驗到的激動和刺激。他盡情享受他在商戰中的詭計多端,隻手遮天帶來的快感。一位很了解內森的人說:“這才是內森性格的關鍵。他的興趣都在於如何做賺錢,賺大錢的生意上,不過他重視的是賺錢的過程,因為他不在乎金錢本身或者金錢可以買到的東西。他對於每個英國人有錢之後就會追求的東西——各方麵生活的舒適——毫不感興趣。他的野心在於如何比別人更快更有效地達到目標。當最後目標達成,這件事就對他失去了吸引力,這時永不疲倦的他就會把精力投入到下一個目標上去。”內森自己也證實過別人對他的這種看法,有一次一個客人向他提出了問題時:“我希望你的孩子們不要太過熱衷財富和經商而忽略了其他重要的事情。你不希望如此嗎?”內森坦率地回答:“我當然希望這樣。我希望他們把思想、品德、心靈和身體放在更重要的位置,這才是通往快樂的道路。要想獲得財富,需要勇敢和謹慎,當你獲得這些品質,你還需要十倍於獲取它們所費的才智才能保持住它們。”在生意以外,內森很少感受到快樂。而他的豪宅裏則滿是藝術作品和華麗的家具,內森並不是一個愛好藝術的收藏家,不過對於一個家財萬貫的人來說,這些東西都是身份的必需。當著名的小提琴手和作曲家薩博爾(Spohr)帶著內森法蘭克福兄弟的介紹信前來拜訪時,卻被內森告知“我一點也不懂音樂”。內森拍著自己的錢包,讓錢幣叮當作響,“這就是我的音樂。不過你可以和我一起吃晚飯。”薩博爾後來說:“不過,那封給內森的信倒也不是完全沒用,我的義演音樂會演出時他來捐了不少錢。”有時內森也會行一兩次善,不過還是他自己的話比較能說明他做這種事的奇怪心理:“有時為了取樂,我會給乞丐一個基尼。他會認為我弄錯了,怕我發現之後向他討回,所以跑得飛快。我建議你給乞丐一個基尼看看。真是太好玩了。”
老阿姆謝爾教導他的兒子們要時刻保持團結,這個遺訓被他們牢牢遵守,他們之間還互相通婚來加強家族之間的聯係。巴黎分部的主管,詹姆斯男爵就和他的一位侄女結了婚。內森的長子,列昂內爾,在1836年和他的一位表妹結了婚,這位表妹是阿姆斯洛的女兒。內森趕去法蘭克福出席婚禮。那段時間他的身體不好,飽受癰痛的折磨。在婚禮那天,他病得很重,不過他固執地堅持那隻是一時的疼痛,很快就會好。然而他的病況加重得很快,他的私人醫生從倫敦匆匆趕來,不過為時已晚,最終這位金融家昏迷兩天之後,終於屈服在病魔麵前。內森死於1836年7月28日。他特殊的鴿子把他去世的消息帶回英國,不過這隻鴿子在布萊頓(Brighton)被人用槍射下。鴿子的腿上綁著一張字條“他死了”,他的遺體從法蘭克福運回英國下葬。極其奢侈的陪葬品包圍著內森,他被安葬在他最後休息的地方,裝飾布置得極盡浮華,和葬禮的肅穆似乎不甚合拍。輿論評價他的那口棺材“形狀和這個國家的其他棺材就大不相同,精雕細琢,每邊都裝有銀製的把手,看起來更像是死者的私人房間而不是容器。”幾乎一英裏長的馬車隊前來送葬。在這些前來追悼死者的人中,有奧地利、俄國、普魯士、那不勒斯和葡萄牙各國公使,還有梅耶爵士(Lord Mayor),各地郡長,市議員以及各種社會名流。
內森死後,人們有很多對於他留下財富數量的猜測和好奇,不過他們都沒有如願以償,這仍然是一個秘密。給遺囑執行人的指令清晰簡潔。遺囑執行人們也恪守職責,從來沒有越權窺探分外之事。他的財富數量沒有明確的數字。內森的生意由他的四個兒子和他們海外的叔父共同掌管。他給每個女兒留下了10萬英鎊,但是如果她們和家族之外的人結婚,這筆錢就不予發放。留給雇員、合作者以及慈善事業的數目十分醒目——一分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