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之中,為首的健壯男子,身形飽滿,手提一隻‘嵌玉琵琶’,還不等其他人都站好位置,左手已然手懷抱樂器,右手撫弦上了聲。
聲浪如洶湧波濤,急促有力,似有節韻,但又總覺得淩亂。李秉隻聽了一會,便覺得焦躁不安、心煩意亂。瞥了一眼台上的健壯男子,連連搖頭:“這樂器到了仙門,變成了武器,毫無美感,真是不堪。”
正在煩躁之時,一聲長笛響起,單節獨律,拖著長音。如一葉孤舟泛於天湖上,清風徐來,水波不興。驚濤駭浪般的琵琶聲轉瞬被壓製住。取而代之的是,悵然天地的悠揚。
李秉循著聲音望去,台上吹笛的是一個青年女子:白色紗衣,白色發帶,白色布鞋,一切都純淨的沒有一絲雜質。微微風起,衣角順風飛揚,看著她的樣子:平靜、悠揚,卻又孤寂、悵惘。
此時場上明明是兩種聲音交疊,但李秉卻隻感覺道了笛聲的氣韻。
笛音壓過了琵琶之後,越加清寂。美的讓人不可觸及。
李秉心緒漸寧,看著白衣女子,聽得入神。
“篤、篤、篤、篤、篤、篤……”一陣急促的木魚聲響起。
前一瞬,李秉還覺得這人擾了這湖心小舟上的笛音。轉而醒來,才意識到自己居然身居於仙道大會之上。
回憶起剛才明明是和那女子,在湖心泛舟對坐。剛才那奇怪的感覺,似乎自己已經隱約起了色心,想要聽那女子的話來討好她。
聽著木魚梵音篤篤,李秉發覺這看似美好的笛聲,居然是攝人心神的邪法。
正想著還好有這木魚的聲音,能蓋過笛聲,忽然又覺得木魚的聲音直達腦海。前一瞬,李秉還在為白衣女子而後怕,後一瞬,腦海裏便隻有木魚的聲音,似乎自己已經與世隔絕,斬斷了一切凡塵。
頃刻的時間,李秉便覺得疲乏:困意上用,眼皮變的又厚又重,幾次差點睡著,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
勉強打起精神,轉看泠泠,似乎也有些許困意,但卻比自己清醒的多。李秉思緒一亂,不集中在木魚聲上,那曲聲擾亂心智的效用大為降低。
“原來如此,所謂樂理,隻不過是另一種武功,施展起來,真是讓人防不勝防。”
剛看著旁邊幾人已經入眠,卻又忽然被兩道絲竹聲驚醒。
如銀珠落玉盤、嘈嘈切切;似昆山玉碎、淒淒哀哀。一曲古箏引,單調的木魚聲被擾的粉碎。
在坐的人,大多都被激的清醒。和尚卻不放棄,嘴唇翕合,吐露經文。
這單調的聲音再次勾起李秉的倦意,古箏的聲音宛若遊龍,越來越遠,幾乎聽不見了。
……
觀禮台的最後一排,格桑玉紮猛的拍了兩下紮隆索查的肩膀。看他還無反應,指上捏個法訣,對著紮隆的腦門一彈。
紮隆索查猛的驚醒,用袖口抹去嘴角的口水:“嗯?怎麼了?怎麼睡著了……哦……你怎麼沒睡著?”
“本是同源,大乘佛的那些招數,我們喇嘛教自然有破解的方法。”格桑說著,又拍拍紮隆的大腿:“現在時機正好,我們繞去後殿,查查‘檢明遠’到底幹了什麼。”
紮隆點頭,躬身跟在他身後,從座位的空隙中,悄悄出了風蛟殿。
李秉半醒不醒,搖頭晃腦,隻覺後腦勺被誰的衣衫輕碰一下,扭頭看去,那兩個背影如此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