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在修帶著幾個小輩們,一路上吵吵鬧鬧往紹興趕。這時候已經九月底,紹興饒是座江南城市也頂不住冷風過境,氣溫比在連青的時候低了不少。一路走來,固固的傷好了大半,蘭蘭和百曉卻倒下了,倆人靠在馬車裏都悶的臉頰紅紅,伽羅給倆人吃了隨身帶著的藥丸,倆人有些昏昏沉沉地靠在馬車裏睡覺,固固和吳慶達在裏頭守著。這眼看就要到紹興地界了,天上“咵嚓”一聲驚雷,將眾人擋在了紹興城外的官道上頭。
黑陵抬頭看了看天,轉頭看文在修,“王爺,天要黑了,正常咱們也得要一個時辰才能進城,是趕路還是找個地方先休息,看樣子要下雨啊!”
文在修看了秦景石和伽羅一眼,指指一座山頭,道:“先上清風寺去住一晚上,明天再走。”
吳慶達從馬車裏探頭出來,看看黑壓壓的天,道:“要不趕路吧,橫豎一個時辰麼,咱們去了找個客棧住下來好好休息一番,好些天都沒吃頓正常飯了。”說著又看看靠在自己肩膀上快要睡覺的百曉,有些擔心。
文在修看著百曉病懨懨的樣子也道:“百曉,還撐的住吧?”
百曉擺擺手衝眾人笑,“哪兒那麼嬌氣!趕路也可以的!”
眾人一聽他這聲音都皺眉,這書生,說話嗓音都變了,傷寒麼!
文在修覺得反正都已經到紹興附近了,實在不能急於一時,而且百曉和蘭蘭這時候最需要休息,當即帶著眾人就往清風寺走。眾人剛走到清風寺的山腳底下,天上已經“劈裏啪啦”豆大的雨瓢潑似的往下落,滿山林裏翻了天似的雨聲聒噪。
清風寺是座香火旺盛的寺廟,每天裏來禮香拜佛的人不在少數。寺院座落在山頂,往山頂去的是條石階小道,馬車上山多有不便。黑繁駕車到山腳,車未停穩,裏頭吳慶達抱著百曉、固固抱著蘭蘭就已經衝了出來,倆人都彎著腰護著懷裏的人盡量不叫雨淋,先後往山上躥去!
“王爺,我們先上去啊!你們也快點!”吳慶達喊著人已經不見了影子。
伽羅下馬和秦景石緊隨其後,文在修叫黑陵帶著黃環章,黃環章看著文在修就覺得真是個好王爺啊!太體貼了!
“哎呀,不對勁!”伽羅突然叫起來,指著石階旁流下來的雨水叫,“山上有危險!”
秦景石偏頭望去,山道邊流下來的水裏頭似乎帶著些許紅色,他輕輕皺眉。
被黑陵架著往山上跑的黃環章也看到了,嚇了一大跳,“是血!”
伽羅和秦景石已經追了出去,前頭吳慶達和固固身影一翻,已然躍牆進了寺院!
文在修看了黑陵四人一眼,道:“你們四個在寺院外頭四下裏看看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人,按理山上最起碼會有禮佛完下山的人。”說著自己一揪黃環章的衣裳領子,趕緊也翻牆追進去。
吳慶達抱著百曉吃驚地看了固固一眼,笑:“小子功夫不賴麼!”
固固雙手抱著蘭蘭,走姿雖然還是有些不大自然,但動作卻很是迅速,他輕輕嗅鼻子,“這裏不對勁,好像有死人。”
吳慶達已經一腳踹開大殿的正門,門一開撲麵的血腥味嗆來,他趕緊一歪身子躲到門邊去,往大殿裏看了一眼,好麼!血流成河呀!
百曉在吳慶達懷裏動了一下,似乎睡的不是很舒服。吳慶達見後頭伽羅和秦景石已經跟了上來,趕緊一努嘴示意倆人往大殿裏看。自己一拉固固,抱著百曉躲到廊下一個聞不著血腥味的角落裏去。
固固站在廊下忽然回身,盯著外頭不知道在看什麼。
伽羅和秦景石倆人早就聞到了濃厚的血腥味,在潮濕的雨幕裏這樣的味道越發叫人聞著難受。大殿裏金佛坐禪,香火冉冉,亮堂的燭光照在暴下的雨裏搖曳著,似梵文似天咒,捉摸不定。大殿的地上,滿滿地躺著一堆死人,人摞人像疊羅漢似的堆在一起,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具屍體躺在那裏,地上的血已經蔓延著在地上流到了門邊,門邊朱紅色的門框上頭似乎都叫給滲進去不少血水!
伽羅和秦景石對望一眼,抬腳走進去。
伽羅在那堆死人跟前站定,那堆人堆在一起呈一座小山的模樣,都快有一人高了,有穿著僧袍的僧人,也有前來拜佛還願的善男信女、老老少少。這些人本著一顆佛心來這裏為自己或者為家人祈禱健康安樂,倒給自己招來無妄之災!伽羅走近點去看了看其中幾人的脖子,這些人的脖子上都有一個很明顯的傷口,似乎是被什麼野獸的牙齒所傷,都是咬的很深的牙印!
秦景石見文在修也來了,一邊和伽羅把那些人往下搬,一邊叫他,“看樣子像是被野獸咬死的。”
文在修皺眉走過去,黃環章戰戰兢兢地跟在他身後。
伽羅已經仔細檢查了一番,道:“渾身上下隻有脖子上這一個傷口,看樣子是被咬斷頸脈之後失血而亡,沒有別的症狀。”
秦景石彎腰,用手指沾了點血在指腹上搓了搓,道:“血狀稀薄,而且顏色也沒變,這些人都是三個時辰之內遇害的。”
黑鐸跑進來,滿身的雨水往下流,一看到屋子裏滿地的死人,大吃一驚,道:“王爺,寺外頭發現一個坑,裏頭也埋的全是死人。就在寺正門口,雨水一衝全露出來了,剛才咱們上山時候看到的血水就是打那裏頭衝出來的。”
文在修的臉色有些黑,“看看有沒有活口。”
黑鐸跑出去,和黑陵他們一起將坑裏的人挖出來搬到大殿外頭的長廊下頭。
吳慶達見百曉睡的極不舒服的樣子,本想找間禪房叫他好好睡一覺,自己也好騰出手來去幫幫伽羅他們。但是看伽羅他們一具具地往地上放屍體,深覺這地方不夠安全,還不如自己抱著這書生叫他好好睡一場!
固固始終歪頭衝著雨簾裏的一處發呆,很困惑的樣子。
吳慶達順著他的目光往外頭看了一下,遠處是修的有兩人高的幾座鈴塔,被雨一打銅銅作響,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