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身躺在屋頂,了望著漆黑夜空的繁星閃爍,無月的天空廣闊無垠,讓人感覺自身多麼渺小。
心,放空的一瞬,一種無與倫比的感受闖進內心。緩緩閉上雙眸,腦海中竟朦朧出現一幅畫麵,黃昏之境,卻是弦月天掛,古樸高塔佇立,孤獨凝視下方一麵鏡湖。
“喂!”
稚嫩嗓音傳來,畫麵瞬間消失,言安素霍然睜眼,眉頭微蹙,似疑惑似不滿。
“阿言!”
叫喚聲再次傳來,卻帶著明顯的急促以及未明的懼怕。察覺這細微的言安素不解,坐起身向下看去。
符應女著一襲水藍羅裙,一頭青絲被同色綢帶紮成簡單的馬尾,綢帶尾部還係著兩個小巧金色鈴鐺,隨著她的動作蕩出清脆聲響,活潑而輕靈。
站在地下的符應女下唇微咬,黑白分明的瞳中驚懼未散,臉色稍顯蒼白,一副被嚇到的模樣。
言安素奇了。據這段時日相處來看,這丫頭非膽小之輩,見識也不似由殺戮碎島出生的女子,頗為博學,到底何事令她顯出此等異於常態的舉動。
心中揣著疑問,言安素單手一撐,翻身下了屋頂,來到符應女麵前,半蹲身子,關心問道:“怎麼了?”
“阿言,快走!有人要抓你!”見她下來,符應女也來不及說明一切,隻急急地推搡著她,讓她趕緊離開。
雖然符應女沒有說的很清楚,但一直明白自身情況的言安素在瞬間便領悟她話中之意。
看來符應女救她一事終是被知曉了,隻是不知道是符應女告訴的棘島玄覺,還是棘島玄覺察覺後派人跟蹤的符應女。
隻不過……
言安素被動的走著,思緒輾轉萬千,又垂眸看了眼一臉焦急不似作假的符應女,終是放棄任何的猜測,停步轉身。
“就算要我走,也要告訴我往那邊吧。再說了,無論是去慈光之塔還是回火宅佛獄,想要通過皆是不可能的,你讓我往哪裏逃?”說著,她竟在原地一屁股坐下,用頗為賴皮意味的語氣繼續道:“還是算啦!就這樣被抓著也好,至少不用擔心吃食問題,也省了你日日的擔憂。”
“你!”見她一副生無聊賴的樣子,又聽得她那番試探及諷刺意味濃鬱的話,符應女心頭氣憤與愧疚兩股情緒相互衝擊,不知該如何辯解,一時竟無言以對,麵色越顯蒼白。
見女孩被自己逼迫的說不出話來,那副可憐摸樣,言安素到底還是心軟了下來,淺歎道:“我們各有隱瞞,也算相互扯平了。救命之恩,若我這次安然離去,將來定會回報。”
起身欲走,卻似想起什麼般停下,自身上摸出一個粗糙的木盒遞給符應女。“今日一別,不知再見何期,這東西算這幾****費心照顧我的回禮,希望你會喜歡。”
說罷,也不等符應女反應,提步運氣,飛身離開。
“誒!”倉促接過木盒,符應女尚來不及反應就見言安素如飛鷹一般幾個跳躍閃出了她的視線。
努了努嘴,符應女一跺腳,轉身也想趕緊離開,手掌無意握緊適才想起言安素交給她的木盒。
好奇的打開盒蓋,裏頭躺著九根形狀不一、黛色漆黑泛光潤澤的石針,卻是她熟悉但尚未能取之物。“九針?!”
恍然想起在阿言徹底醒來的當日曾讓她尋來一塊最好的砭石,如今看來是為了磨鑄九針而用。隻是阿言明言不會任何醫術,然這九針無論長短還是粗細皆精準的無一差別,這是怎麼回事?
垂在一側的手無意識劃過隨身攜帶書袋,符應女恍然大悟。
啊,是了,阿言曾問她借閱過阿兄給的《黃帝內經》,隻是沒想到她記憶力竟如此的好!
符應女將九針一根一根拿出細看,意外發現在針下還藏有張紙條——
以一藥遍治眾病之謂道,以眾藥合治一病之謂醫。醫者意也,在人思慮。
符應女看著紙條思考了半天卻仍是不能理解這兩句話的含義,直到碎島軍的腳步臨近,她方回神。
將紙條放回木盒闔上,深吸一氣,最後回望了眼言安素離開的方向,緊了緊握著木盒的手,符應女心中輕道一聲感謝,掉頭往另一條隱秘的小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