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儀製,家宴開於後宮正門第一殿徽光殿,諸王與內外命婦皆在。
而沉寂已久的太後,竟然也由名蘭扶著來了。
皇上和肅王對視一眼,卻終究沒有多言,齊齊跪地口呼:“恭迎母後!”
太後似乎興致極高,彎腰將他們兄弟二人扶起,麵上的笑容不露一絲異樣。
太後南向升寶座,諸位太妃分坐兩側相陪。
殿南搭舞台,戲舞百技並作。帝後按照儀製率妃嬪、親王進茶進酒,朝賀太後千秋萬歲。
賀畢,各自歸位而坐。
朝賀的樂曲在一遍又一遍地奏著,樂隊裏的歌工用嘹亮的響遏行雲的歌喉,和著樂曲,唱出祝壽祝酒的賀辭。
太後作為這龐大、顯赫、高貴家族的最尊貴的長輩,自然能享受到任何人都無法體味的榮光和驕傲。
這應該也是先皇留給她最後的寵愛。
不管發生過什麼,最後的最後,她依然是寧國倍受尊崇的皇太後。
這是顏熙離開京城後,第一次見到在心目想像了無數次的太後。
想象過她也許會失意會不甘,卻沒有想過她會是如此心安理得。
雖然她的位次與太後寶座相距甚遠,卻不能抑製她對太後冷如寒冰的目光。
丞相府慘遭滅門,與她,決脫不了幹係。
眾說紛紜的傳聞使她在心裏為太後畫出了個嚴肅、盛勢的宮廷第一貴婦的輪廓,但當再次見到她時,那種依舊高高在上的氣勢卻叫顏熙覺得有些錯愕。
即便是家宴,太後的禮服依舊華貴隆重,一身青色華服紋飾華貴大氣,頭發上依舊是以玉妝飾,臉上也是妝容精致。
似乎顏熙不論在任何境況下見到她,都不曾有過一次落敗消沉,永遠是如斯張揚華麗。
蔣太後其實並不十分美,隻是那六分美裏麵卻蘊含了十足的妖嬈豔麗,令人見而折服。
既身為這個王國最高貴的女人,她理應過著凡人難以企及的優越生活,但親生兒子一個遠戍南邊,一個淪為謀逆不成的階下囚,即使再妖豔精致的妝容,也終究難以掩蓋她麵容裏刻意掩飾卻掩飾不住的淺淺的憔悴之色。
太後看著座下的蕭梨兒和顏熙,唇角勾著別樣的笑意,對皇上道:“想來當年,皇後和肅王妃可都是極合哀家眼緣的,如今,果然都是咱們皇家的媳婦!”
皇上麵色尋常隻是禮節性的點頭,太後也不在意隻又對皇後道:“如今,你是後宮之主,自然要多多為皇帝操持,不要叫他有後顧之憂。”
帝後領命,太後又與帝後賞月說了會話,麵上看來是一派母慈子孝其樂融融的皇家景象,但裏麵真正淡淡而疏離的態度,更無親近可言。
這樣的表麵文章顏熙看著都覺得厭的緊,正垂眸瞅著自己杯子裏的清明酒液,隴在袖子裏的雙手卻被一隻大手輕輕握住。
顏熙緩緩抬眸,微微含笑朝他,趙煜顯然是明白了她的心思,亦含笑向她,目光眷戀如綿,迢迢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