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話說得不卑不亢,張延齡借著火把的微弱光線看去,卻是一個高大威猛的漢子,因為在叢林裏奔逃了許久,衣衫已被灌木樹枝鉤劃得破破爛爛,看上去頗有些狼狽,卻難掩其一身精悍。
“胡全有。”張延齡臉上無甚波動,“老夫聽聞江左有個海沙幫,如今的幫主就喚作過江龍胡全有。”
胡全有驚了一下,不想車裏的那老頭竟然會聽過自己的名號。隱去名號隻報姓名是胡全有在見到那兩名年輕人利落地將血魔派來追殺他的人殺了就想好了的。
原因無他,如今在知道了對方是血魔手下的情況下還毫不猶豫痛下殺手的人,肯定不會是邪道,也肯定不會是江湖上的小門小派,這樣的門派出身的弟子大多有一個嫉惡如仇的性子,而海沙幫先前所作所為有些見不得光,胡全有生恐對方在知道自己的身份後也會下殺手,是以隻報了姓名,卻不敢將名號門派都報上來。
但是他沒想到的是車裏那看起來平淡無奇的老頭隻一開口就點破了他的來曆,不由讓他驚了一下,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握了一下,眼底有一道戾氣一閃而過。倘若這些人要對他下殺手,說不得他也隻好動手拚命了!
張延齡似乎沒有發現胡全有眼底一閃而過的殺機,雙眼平靜無波的看著胡全有:“老夫這一路行來,聽聞血魔爪牙四處肆虐為禍,是以耽擱了一些時間調查此事,而後才發現原是有人冒著血魔之名,大行不義之事。”
胡全有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個似乎隻要一根指頭輕輕戳上去就能放倒的老頭,麵上雖然無甚變化,呼吸卻漸漸有些粗重了,背上的冷汗滲出來,打濕了內衫。
“前輩此言何意,在下有些不明白。”好容易定下心神,胡全有強笑一聲,勉強道。
張延齡微微耷拉下眼皮:“恃強淩弱,本是君子不齒之行,趁火打劫更是卑鄙,更別說貴幫竟然打著血魔的幌子為惡一方,此等行為,與為虎作倀何異?休說你為的隻是自己的一腔野/望欲/念,便是你有不得已的苦衷,老夫也饒不得你。”
胡全有驚得猛地抬起頭,背後冷汗如雨滑落,腳下微動,意欲覷得時機便遠遠遁去。然而那將他從五行門門人手中救下來的兩個年輕弟子早已守住左右兩側,便是他起意逃跑怕也不容易。
他的一點小動作如何能瞞過張延齡的一雙利眼,輕輕哼了一聲。這一聲他有意用了內力,壓成細細一線,直灌入胡全有耳中。聽在旁側弟子耳中不過是輕輕的一聲,胡全有耳邊卻像是晴天裏起了一個炸雷,就在他耳邊炸響,炸得他耳內嗡嗡直響,耳內口鼻均是不由自主滲出細細的血絲來。
這貌不驚人的老頭一身功力竟深厚精純至此!
胡全有駭得兩條腿都軟乎乎的,令他幾乎站不住腳,虧得心中還有一股傲氣死命撐著,他才沒有一屁股癱倒在地。
張延齡小施懲戒,又慢慢道:“若放在從前,老夫不會給你任何自辯的機會,甫一見麵即會將你斃於掌下——你應當知道,以老夫的功力,想要做到這一點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