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從鬆花江到北京城(1)(1 / 3)

初見呂厚民的人,一般都會暗中猜測:他可能生長在秀麗如畫的江南;倘若您有機會與他相見,可能也會產生同樣的誤會。事實上,呂厚民是個地地道道的東北人。

1928年,呂厚民出生在北方一塊盛產大豆、玉米和高粱,並有一個美麗而又頗具女性色彩名字的小縣城——依蘭縣的黑土地上。依蘭縣隸屬黑龍江省,位於鬆花江畔。在那裏,呂厚民度過了令人懷戀的童年和少年。從他今天開朗熱忱的性格看,二三十年代中國時局的動蕩,對生長在東北偏遠小縣城的他,似乎並沒有產生多大的影響。

1946年,當時間的戰車義無返顧地碾過一道年輪時,鮮紅的勝利之旗已經插上了中國東北的部分地區,戰火的硝煙正從壯闊廣袤的東北大地漸漸退卻,社會生產力和老百姓的日子猶如剛剛爬出石縫的嫩草,開始在春風的撫慰下恢複生長;而越來越多的工作機遇也如同曠野四處伸展的樹枝,迫不及待地衝著年輕人悄悄張開了歡迎的臂膀……

李(李鳴生,下同):呂厚民先生,您是國內著名的攝影家,您所拍攝的有關毛主席的照片,不少人都非常熟悉,比如像《毛澤東、周恩來在中央人民政府二十四次會議上》。大家很想知道的是,您是怎樣走上攝影這條道路的。是從小就喜歡?還是受家庭的影響?或者是碰上了一個偶然的機遇?

呂(呂厚民,下同):現在一些報道我的文章裏,講我是農民的娃娃等,實際上我家是東北依蘭縣城的。父親是搞小作坊做豆腐的。所以攝影方麵沒受家庭影響。

李:豆腐和相機,二者毫不相幹,您怎麼會愛上照相呢?

呂:我在國民高等學校讀書時,學校裏有一位年輕教員經常擺弄一台日本產的老式折疊照相機,同學們都很好奇,我也被它吸引了。在我年少的眼裏,那個神秘的“黑匣子”就像一個令人敬佩的魔術師,撩起了我強烈的好奇心和一種說不清的渴望。我暗自下定決心,等以後長大了有了條件,第一件事就是去買一架照相機。卻不曾想到不久之後,我考上了東北電影製片廠,沒等我買照相機,倒先在照相科幹上了。現在,那個青年教員手中的“黑匣子”,反倒在我的記憶中模糊了。

回憶起在國民高等學校讀書的日子,有一些事呂厚民至今記憶猶新。因為它不僅關係到他個人的興趣愛好,還關係到中華民族的自強與自尊。

1931年,“九.一八”事件爆發,日本人占領了東三省,呂厚民正上小學。之後,他就讀的國民高等學校的校長換成了日本人,學校還來了一些日本教員。這些日本教員對學生的要求非常嚴格,甚至可以說是苛刻。有時全校同學在操場上集合,倘若某個同學隊列站得不整齊,日本教員就會上去踹那個同學一腳,或者狠狠扇他一個耳光。這些事對呂厚民震動很大,民族自尊心受到了很大傷害。他感到那個日本教員踹的不是他的同學,而是他自己。

1945年8月15日,日軍宣布投降,抗戰終於勝利了。呂厚民所在的學校組織了土改宣傳隊,動員同學們參加革命,呂厚民便和與他一樣單純熱情的同齡人參與到了革命當中。他熱衷於過集體生活,喜歡和老鄉們圍在一起吃他們的飯,也喜歡睡在農民的炕頭同他們拉家常,還積極發動他們起來鬥地主、分田地……雖然,那時他對革命思想和道理並不真正懂得多少,但是他年輕的心裏仿佛燃燒著一團火,一團總希望把自己投入到一種嶄新的,美好的事業中去的激情之火。除此之外,便再沒有其他雜念了。青春、希望與激情,仿佛時時刻刻都蕩漾在他和同學們那朝氣蓬勃、躍躍欲飛的生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