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過來的時候,身上沒有一絲痛意。
我被安置在一間宮殿裏,身下墊著的,是一整塊寒玉,滋養著我的身體。
寒玉不算稀罕,凡是修道之人,想方設法都能得到一塊床榻大小的寒玉做打坐冥想用的逍遙碧遊床。
但我現在是十丈龍身,體型不小,能墊住我的寒玉床,這樣的大小,還是完完整整的一塊,卻是難得。
實在是好大的手筆。
四方格局被設置成聚靈陣,濃鬱的靈氣隨著我的呼吸進入我的體內,流入經脈,因為中箭造成的身體損傷正在快速恢複。
布置這個陣法的人,道法稱得上精深。
這些應該是【殷郊】的安排,這麼周到,看來他至少一時半會兒不會拿我煉丹煉器。
他捕我打的是什麼主意不難猜。
東海龍族三太子的價值,除了拿來煉丹煉器,就是保佑風調雨順、五穀豐登——至於保佑國泰民安,那是一國當權者的任務。
為了行動方便,我變回人形。
殷郊沒有往我身上套鎖鏈或者其他束縛,但那支曾經射落太陽金烏的神箭還插在我肩上,不過這箭此時安安靜靜、不發神功的狀態,仿佛一件飾物似的。
但應該沒人會想把這東西裝飾在肩上,真是要多奇異有多奇異。
雖然沒感受到其他人的氣息,但從後頸處傳來被注視的感覺無法忽視。
看來殷郊雖然不怕我跑了,但也得讓人盯著我點。
我未必會搞什麼小動作,不過可惜,就算派人時時刻刻緊盯我,也不一定盯得住。
在遊戲世界之內,在被人看守著的情況下,我也許動不了什麼手腳。
但在遊戲世界之外,我能做些什麼、會做些什麼,就沒人看得住了。
我打算拔了箭,和殷郊好好談談。
隻要不違背我的原則,和我做交易其實很簡單。
互惠互利的好事,我不會拒絕。
我想得是很輕鬆,一點防備沒有,立刻被箭身灼燙了手心,渾身一顫,拿開手一看,手心一塊豔紅的灼傷。
箭身被太陽神火淬煉過,上麵殘餘的神火能量竟然依舊強大,憑我的自愈能力也無法一時之間使傷口痊愈。
緊盯著我的視線消失了,我知道,要不了多久,殷郊就會出現在我麵前。
果然,殷郊沒一會就到了。
宮殿大門大開,外麵的陽光霎時鋪灑進來,殿內擺設大都鑲嵌了金玉,光芒一照,熠熠生輝、流光溢彩。
這時我有了意外發現,寒玉周邊那些黑色樸實無華的地板其實是墨玉玄晶,質地沒有一絲雜質,吸收了陽光之後,色澤變得更加玄妙深邃,宛若虛空。
這地方雖然比不上我的水晶宮殿,但奢華綺麗的程度,也不落多次。
殷郊的臉色和我痛昏前看到的沒什麼兩樣,還是陰冷沉鬱,臉仿佛凝固了一樣,跟戴著麵具似的。
周身氣壓很低,一看就不好親近,讓人不想靠近。
這種灰暗人設,怕是不好說話。
不過他既然著意好好安置我,我也不會對他忌憚太過。
“你終於醒了。”殷郊首先開口,“掛機這麼久,你不會隻是去上了個廁所吧。”
我說:“我查了查你的底細,可惜,你不太活躍,所以我查到的信息不多。”
“是麼。”殷郊走到寒玉台前,身體擋住了從大門照進來的光,一片陰影落到我身前,“那你查到的信息夠不夠你用來推測出,我捉住你,是想讓你做什麼?”
“不管你想讓我做什麼,總該不會是讓我把自己的龍筋抽出來給你父王做腰帶。”我的語氣很是肯定。
殷郊大概沒想到“我”會開這種玩笑,一時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不過他不知道【我】的內裏是我本人,這種玩笑對其他人來說沒什麼不能開的。
但他應該不是因為這個“地獄笑話”而沉默的,可能就是性格嚴肅,缺少幽默細胞。
沉默了一會之後他說:“我想讓你保證,凡屬大商國土,一年四季,風調雨順,五穀豐收。這對你來說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的確不是什麼難事。
但我說到底不是人族,不會因為這是件人人期盼的事,就毫不猶豫地開始造福人族。
——沒錯,這裏隻是遊戲。
但這個世界足夠真實,現實世界的運行規律這裏一條不少,因此,和現實世界的神仙一樣,這裏的“神仙”,同樣不能為所欲為。
殷郊不是安藍,沒有接受我的說法,一臉冷漠,道:“你說的道理我很清楚,但我並不在乎風調雨順的好日子過久了,我們人類是不是會變得嬌柔脆弱。隻要有好日子過,有一天是一天。”
“你——”觀念不同,我再多說什麼,也隻會被當成廢話,索性不說了,閉嘴。
其實,神仙最信命。
殷郊給自己選擇的命運,我算是看明了了。
我說:“這個忙我確實幫不了你。我位列仙班,有天規約束,何時何地降雨數目多少,都必須遵守天庭旨意。違背天庭旨意的下場,我想你應該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