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雲密布,朔風怒號。
天地一片蒼茫。
鵝毛大雪,隨凜冽的寒風,時而上下,時而西東,或飛翔,或盤旋……
雪虐風饕的天地之間,一道孤傲的身影孑然站在崖邊。
貂裘裹身,長發飛舞,剛毅的濃眉戟指雙鬢,一雙寒潭般深邃的眼眸凝望遠天,透著無盡的寂寥、落寞……
一如這灰暗的蒼穹。
眉眼處叢生的皺紋,顯示此人已不年輕,觀其樣貌,似年過不惑。
方口闊額,眉宇間不怒自威,挺拔之身形共渾身之氣勢,宛如一柄橫亙在天地之間的利劍!
猶如風中飄絮的飛雪漫天縈舞,此人周身卻無半點積雪,甚至衣物上都沒有一絲潮濕的痕跡……
徹骨的寒冷亦影響不到這位天外高客半分,麵色依舊紅潤如常,好似寒暑不侵。
近處看時,方才發現此人周身三尺,盡皆彌漫著縱橫交錯的無形氣勁,飛雪觸及,立時便被絞為齏粉。
就連寒風,都在肉眼無法捕捉的微觀下,被氣勁分割,四處亂竄。
忽而胸口微微起伏,喟然長歎:“縱橫天下,但求一敗!然天不允,悲哉痛哉!”
言訖,周身氣勁瞬而內斂,附著於體表。
隔阻於外的風雪,瘋狂湧動,似要吞沒此人,卻又在前進不到三尺的地方,撲簌而落。
利劍般洞穿天地的鋒銳,眨眼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飄渺……
縱觀環宇,此人氣息已隱世而去。
若不是仍如刀削斧刻的雕塑一般站立,給人的感覺就是此地空無一物。
此時,隻有風聲呼嘯的世界,徒然間驚起了一絲波瀾……
天際傳來兩聲高亢的雕鳴。
一隻振翅金雕俯衝而下,所掠之處,雪花飛卷。
頃刻間,便已到了中年男子的跟前。
咕咕——
喉嚨深處發出兩聲低叫,長達一丈的羽翼霎時收斂,地麵上的積雪一時淩亂不堪,但反觀相隔不足一尺的中年男子,連衣衫也絲毫未動……
人,麵帶滄桑,雕,體型碩偉。
一人一雕,無聲站在這漫天飛雪之中……
良久,中年男子微微側目,從寬大的袍袖之中探出大手,輕撫金雕頭頂,“恐怕也隻有你,伴我獨孤求敗了此殘生矣……”
說罷,目光移動到金雕後背橫出的幾方劍匣,神色中透出一絲決絕!
身形一動,獨孤求敗運氣於足底湧泉穴,掠向崖下深穀,足尖輕點,踏雪無痕。
這一手輕功,驚世駭俗。
烏黑如墨的貂裘鼓動,飛雪在其身後不住打旋……
金雕緊隨其後,巨翅時而扇動,必有強風刮出,一個縱躍便能橫跨數十米之距。
但此異於尋常野獸的金雕,不僅體型龐大,並且極有靈性,始終不會超越主人,哪怕半步!
……
橫穿深穀,尋得一處山洞,高約兩人身長,寬可容主仆共處,真乃極佳的隱居之所。
一人一雕腳步輕快,在曲曲折折的山洞之中輾轉,不覺間,竟從山洞深處發現了一處出口……
步出洞外,地勢豁然開朗,別有洞天。
且外間風雪交加,此地卻仍有點點嫩綠,積雪也是甚為罕見。
遠處更有一道白色匹練,披掛而下,千尺珍珠一般。
順著絕壁,仿如青龍吐涎,激起朵朵水花,飛濺在山間。
獨孤求敗濃眉微微蹙起,“藏風得水,五行不缺……真乃不世寶地……”
呢喃之際,獨孤求敗餘光再次落在了金雕背後的劍匣之上……
濃眉悄然舒展,一人一雕,開始尋龍探穴。
行至裏許,來到一座峭壁之前。
那峭壁猶如一座極大的屏風,衝天而起!
凝神細瞧,峭壁中部離地約二十餘丈處,生著一塊三四丈見方的大石,便似一個平台。
惹得獨孤求敗暗暗稱奇,嘴角漾起一道笑容,“龍脈、穴眼盡皆在此,為吾友尋得此墓,足慰平生。”
說著,目光再次落到了劍匣之上……
走近峭壁,但見石壁草木不生,平整光滑,實無可容手足之處。
但獨孤求敗並無半分猶豫,縱身而上,整個人宛如一隻巨鳥,掠上峭壁。
可輕功再厲害,終歸還有力竭之時!
隻見獨孤求敗躥出十丈之遠,身形便已顯下墜之勢。
蹲守於峭壁根下的金雕,見狀,嘶鳴一聲,巨翅伸展,便要助主人一臂之力。
但卻被一聲長嘯打斷,隻見獨孤求敗二指並攏,猛然前指,一道深青色劍氣直刺而出!
嘭——
獨孤求敗身下九尺之處,平滑的峭壁無端多出一道深孔,碎石四濺。
受反彈之力,下墜之勢頓止,獨孤求敗雙手交錯,幻影徒生,一道道劍氣在峭壁之上鑿出一排深孔,筆直排列而上,宛如利器所挖。
借力攀高,在最後一方深孔鑿出後,獨孤求敗足尖一點,縱上平台。
呼——
凜冽的寒風撲麵而來,吹拂得衣衫獵獵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