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一江想著想著,忍不住笑了起來,以至於到了辦公室,臉上還掛著笑。
柳一江跟班學習被指定的“師傅”叫柴石開,年過四十,看上去不超過三十五歲,為人謙和,笑臉常開。他是省財政廳有名的筆杆子,廳長的講話稿多半是他把關。柳一江走進辦公室,見柴主任早坐了在那裏,便喊了一句:“柴主任,您早!”
“嗯,小柳,你也早呀。”柴石開應了一句,抬頭看了柳一江一眼,繼續看他的報紙。
“我還提前了幾分鍾來,沒想到您還更早。”柳一江露出一臉憨厚。
“是嗎?‘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嘛。”柴石開仍然是看他的報紙。
柳一江走到柴主任跟前,幫他的茶杯裏添滿了開水,畢恭畢敬地端到了他麵前,說:“今後我可會早點來,絕不會比您後到了。”
“哈哈,畢竟是市委書記的秘書,一到這裏就立即進入了角色。我一般是準時上班的,不會來得太早,今天有點特殊,沒事就早點來了。你是來跟班學習的,對你的要求不會那麼嚴,過得去就可以了。其實,跟班學習,效果如何,功夫在詩外,你明白嗎?”
“不太明白,還得要柴主任多多指教,有您這樣的師傅傳、幫、帶,我爭取通過這次學習,思想上業務上都能有個大的提高呢。”
“師傅領進門,修行靠自己。能學到什麼,全在於你,我隻能盡力。”
“當然當然,不過,關鍵的時候師傅點撥一句,就是不一樣,往往能讓人茅塞頓開。”
“哈哈,我看小柳呀,沒白跟市委書記一趟,把高帽子盡往我頭上戴。不過,話又說回來,當我的徒弟不是那麼好當的。”
“柴主任盡管從嚴要求。”
“我要求你長江後浪推前浪,嫩筍高過老竹,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柴石開還想說下去,看到柳一江傻嗬嗬的樣子,忽然停住不說了,兩眼緊盯著柳一江,看柳一江怎麼回話。
“不敢不敢,我在您麵前怎麼敢癡心妄想呢。您可是有名的大師,我幾輩子也學不完呢。”沒想到柳一江根本沒有遲疑,脫口而出。
“哈哈,海水不可鬥量嘛,年輕人可塑性大呢。說不定過不了多久,你回來當我的領導呢。”
“不敢不敢,我想了都有罪。”柳一江笑著,感覺這柴主任倒挺幽默,看來在他手下跟班學習,日子不會難過。
“這是自然規律嘛,怎麼不敢?”柴主任收斂了笑容,忽然一本正經地說:“這幾天你就負責打掃辦公室的衛生,有事會安排你,沒事的時候你就看看書看看文件,自己熟悉熟悉這裏的情況。走,我帶你去認識一下我們辦公室裏的那些人。”
柳一江就跟著柴主任去了幾個辦公室,在柴主任的介紹下,與他們一一握了手,顯得異常親切。其實,柳一江再明白不過,再親切也是場麵上的一種形式,誰把這當真?跟班學習,又不是新的字眼,年年還不是來了一批又走了一批?
回到自己坐的那個辦公室,柳一江無事找事,隻得拿起一張報紙,漫不經心地看了起來。其實,現在的行政單位,不管是省裏、市裏還是縣裏,“一杯清茶一張報”,似乎都相似,隻不過現在的辦公室多了一樣寶貝讓你去玩,那就是一台電腦。
柴主任一會兒提著個公文包出門了,並沒有要柳一江同去。麵對空曠曠的辦公室,柳一江不知是啥滋味。張目四望,見柴主任座位後麵牆壁上 “篤學慎行” 四個大字格外醒目。柳一江想,師傅領進門了,自己還真不知道怎麼修行。那幾個大字究竟是柴主任附庸風雅裝點門麵?還是就是他的座右銘?
柳一江還品不出半點味兒,因為看這樣的東西看得多了,許多官員也不會當它一回事,說不定主人看這樣的字,與看一朵裝飾性的塑料花沒什麼不同——僅裝飾罷了,如同一些老板書櫃裏的精裝書,自從擺進櫃子裏後就從沒有碰過,全是一種擺設。
柳一江想,但願這幾個字不是一種擺設,因為“真傳一句話,假傳一擔書”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