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在這個時代,總是後知後覺的。
章節更新最快甚至一生都感覺不到什麼變化。
人,行不過一兩百裏,居不過一仗之地,種地交皇糧,給孩子討一房老婆,一輩子也就完成了任務,至於吃人血饅頭的貪官汙吏地主老財,不過是生活中的插曲。
論道生老病死,也不過天命二字。
有個空閑,聽些個光怪陸離的故事,看幾出帝王將相的戲曲,就有了自我以為的談資。
可自從年前縣裏的差爺不知道怎麼回事,連老農家的一口水都不喝,隻貼張告示說什麼以後不納皇糧了,就算之前再木知木覺的人,也知道這天變了。
隻覺得徐小閣老當家,大家的日子好過了起來。
小,說的是當初主政的年齡,閣老說的是權力。
當這兩者結合在一起,看似靠諂諛之言位列高位的說辭就有了市場,一說,就是十年。
“蓋有內閣以來,唯徐華亭權高。”
有人這麼議論,聽到徐秀的耳朵裏,自然也沒那工夫去理睬,皇帝的信任,改天換地的責任,每一分鍾都得去分成六十分去幹,至於有人憤懣,也是正常。
搶班奪權,搶的是官僚,奪的是文人,又怎麼會不遭恨。
千百年來的日子都是這麼過來的,讀書當官,吃皇糧喝民血,大家都是這麼幹的,被你砸了飯碗,終天長恨的怨念已經濃鬱的化不開了,還不許別人說你幾句?
改革,或是革命,不是請客吃飯,而是刀刀見血的暴動,一個階級推翻另一個階級的暴力行為,哪有什麼和風細雨。
人血要流,什麼代價都要有心理準備。
緹騎四出,老虎囚禁牢籠,蒼蠅死在拍下,心有戚戚乎?
一年,拔根而起。
二年,履新吏部。
三年,體製轉變。
四年,阻力掃清。
五年,君王立憲。
六年,各項改革。
七年,清丈田畝。
八年,稅製改革。
九年,工商維新。
十年,農稅取消。
徐秀的十年,波瀾壯闊的十年,改天換地的十年。
終究曲終人散,未來,未來,不可知。
……
朱厚照落水的前後,便一直渾渾噩噩,如果沒有刺骨的江水一激,或許永遠不會記得最後的一幕。
當那一幕一直在腦海裏循環,各種前後的因果也就慢慢的串聯了起來,惱,怒,氣,也比不了最後的觸動。
男兒有淚不輕彈,身為天下的君父,就算不那麼合格,他也從不會讓任何人見到自己傷心流淚的情況。
身靠軟墊,身上都換上了清爽的衣物。午夜的陰謀並沒有遠去。
心中不斷的重複著:有人要朕的命。
至於為何會在這個地方,乏力的朱厚照沒有那個精力再做思考,不時便昏昏睡去。
外頭屋子裏的徐秀欲言又止,隻好不斷的在談允賢周圍轉圈。
感覺到他的心神不寧,談神醫歎了口氣道:“萬幸及時,陛下並無大礙。”
“神醫為何歎氣?”
談允賢搖頭道:“這些人太過可惡,常人不下軟骨散,被刺骨江水一激也拖不了許久,而陛下給下了軟骨散,是怕他死的不夠堅決。”
聞聽此言,徐秀心中放寬了一些心思,一位健康的正德皇帝才是最有用的。
談允賢拉住徐秀道:“老身不知道你有何謀劃,但常人被這麼對待都想著報複,更何況陛下?你就不怕陛下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屆時,你說什麼都不好用。”
的確如此,徐秀笑道:“我們的這位陛下不是一個喜愛權勢的人,這就夠了,至於報複心,那一定有,我一定會滿足陛下的。”
背過身子,見識過英宗北狩時國朝的動蕩,談允賢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出了屋子,才暗道:龍的**是那麼好滿足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