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解星恨自記事以來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穩。
等他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亮了。
右手抱著的是一個枕,昨夜的香甜玉身早已不見。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或許隻是做了一場春夢。
可是昨夜的甜蜜是那麼清晰,他現在還仿佛能聽見她輕促的喘息。
好在他還睡在她的床上。
朦朧的蠶紗籠罩著他,清香陣陣,白霧浮沉。
他又醉了。
這不是夢。
解星恨穿好衣服,剛走出房間,便見到幾個灰布衫的大漢朝樓上走去,他方想上前一問他們要去他房間做什麼,話到嘴邊卻改成:
“小姐去哪了?”
他裝出自己是進房找她的樣子。
下人們最愛饒舌,若是昨夜的事被他們知道了,真不知會傳成什麼情貌。
“回少主,小姐一早出去了,我們是小姐吩咐來收拾少主屋子的。”
解星恨微一蹙眉,又問了一遍,“她去哪了?”
“回少主,小姐沒有說,小的不知。”
解星恨揮了揮手,沒有再問別的。灰衣漢子們便魚貫上了樓梯,可還沒走幾步,忽又聽樓下傳來解星恨急促的命令:“等等!”
大家紛紛刹住步子,回身佝僂著背等著他發話。
解星恨欲說還休,又揮了揮手,自己轉身出了廊門。
灰衣漢子們覺得有些奇怪。
以前少主可從沒跟他們說過這麼多的話,也從沒見他這麼著急著要找小姐。
當然這以前,也是八年前的事了。
想必這八年裏,少主也是很想念小姐。
解星恨步履匆匆,仿佛這樣才能讓他冷靜下來。
他已罰了她,她本不必再為他收拾屋子。
他忽然希望那些草木,那些鳥獸,繼續繁衍生子,在他那裏茂密昌盛地生長下去。這樣他就一直有理由去她的房了。
他忽然就很不希望屋子被收拾好。
可是她已經派人來了。
她是覺得昨夜不滿意嗎。
不想再和自己同床共眠,甚至不想再看到自己?
所以才匆匆出去?
解星恨忽然心頭咯噔一下,他發現自己今天早上想得實在太多了。
他從來不允許自己去思考仇恨以外的事情,可是今天,以及昨天,他卻失了控。
但他到底也是男人。
而人就是這樣,從未嚐過滋味的人,反倒是無所欲求,也能克製的住;可一旦有了丁點體味,便如千裏大堤上的一個蟻穴,全盤皆輸,欲望如決堤之洪水,再也無法攔止。
他已跨過了這道坎,也便墜入了本能的魔爪。
解星恨已經走出了殿門,忽聽身後一人疾呼:“少主!殿主有事召你!”
仇讎正坐在他的雙虎石椅上,目光炯炯地瞪著門口那一片白光中浮現的身影。
解星恨雙手一抱,道:“義父。”
“滅點蒼。”仇讎的聲音像是一道符咒,他這話一出,點蒼就似乎無法再活了。
“是。”
這世間再沒有比他們的更簡潔的對話。
解星恨方欲出門,忽覺得身邊似有一條黃緞掠入,隨即身後便響起一聲嬌音:“爹爹!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