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０
“就是這兒。”陸金戈掏出鑰匙對高崇說。
高崇點頭，跟著他進了屋子。
陸金戈的房子是黃金地段的高層，緊挨地鐵出口和大型超市。金屬色係精裝型，木地板上鋪著駝色羊毛毯，采光不錯，沙發上草草堆著大塊墨綠色的毛毯，看上去就很想讓人窩進去睡一覺。客廳的牆上畫著手繪的彩色塗鴉，原木桌子放著淺藍色的玻璃水杯和筆記本電腦，還有半盒拆了封的餅幹，屋裏飄著顧若有若無的淡淡香味。跟高崇原來的那間一比，的確更有生活氣息。
陸金戈站在旁邊等高崇差不多看夠了，才問：“怎麼樣，能住得慣嗎？”
“嗯。”高崇點頭，誠實地說，“挺好的。”
“那就好，”陸金戈看上去鬆了口氣似的，他指著一扇門說，“那邊是你的屋子。你行李什麼的，我都已經收拾好了。”
“謝謝。”
“沒事兒。”
“唔。”
屋裏似乎氣氛有點尷尬，高崇努力從腦海裏想找點話題聊聊。他這幾年和別人單獨相處在一間屋子裏的機會隻有在手術室裏，現在突然要跟人住在一起，他一時間真的不太適應。
好在陸金戈似乎不怎麼在意的樣子，他領著高崇在屋裏四處走動，說著什麼浴室的頂燈開關在門後麵、熱水器最近不太好用調溫度的時候要注意點別燙著了、陽台的那盆花一個星期澆水一次就好、隔壁鄰居住了個倒黴孩子練鋼琴一直在跑調……
高崇應著他，心裏總覺得陸金戈這人——其實還挺好相處的。
“……陸老板，”高崇輕聲打斷他，“你的工作時間是怎麼安排的？”
陸金戈愣了愣，隨即回答道，“啊，我白天沒什麼事，一般就是晚上去酒吧待一會，在櫃台看看賬，大概晚上十點左右就回來了，怎麼？”
“沒什麼，就是想知道你的作息時間。”高崇看著他，“有時候我會出急診，比較晚。會打擾到你。”
陸金戈拍拍高崇肩膀，“不會啊，高醫生別這麼客氣。再說你出急診的日子還早著呢，先把胳膊養好了吧？”
說完他想了想，看起來挺高興的樣子，對高崇說，“高醫生，為了歡迎你，我給你做第一頓飯吧？”
高醫生胃不好，口味清淡，喜歡蔬菜和魚類。陸金戈推著手推車在超市晃悠，推車裏放著芥藍、蝦仁、冬瓜、帶魚段、杏鮑菇，到了調味區的時候，他想了想，掏出手機給高崇打了個電話。
出門買菜前兩人剛剛交換了電話號碼，陸金戈看見高崇在手機裏規規矩矩地打上了“陸金戈”三個硬邦邦的字，心中有稍縱即逝的不滿，但也無從挑剔，自己也隻好忍氣吞聲地存了“高醫生”。
“喂？”高崇接了電話，他正在屋裏收拾自己的床鋪，陸金戈很貼心地給屋裏換了新的窗簾，風吹起來的時候能聞到一點洗滌劑的清新味道。
“高醫生。”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高崇的聲音，陸金戈就覺得挺舒坦的。他問，“你去廚房看一下，醋是不是沒有了？”
“哦，”高崇起身往廚房去，他在置物架一排花花綠綠的瓶瓶罐罐前彎下腰看著，“醋是……”
“紅色瓶蓋的那個。”
“快沒了，就剩了個底。”
“好，那我買兩袋回去。掛了啊。”
“嗯。”
高崇握著手機站在廚房站了半晌，他腦子很亂，總覺得這樣和陸金戈住在一起很奇怪，但又說不出具體哪裏奇怪。跟人合租的經曆也不是沒有，隻是這次……
算了。高崇輕輕擺頭。
陸金戈非常高興。他掛了電話就去結賬，一路飆車開得都要飛起來了，哼著亂七八糟的小曲兒把摩托停進車庫內，一路跳著上了樓。
站在門口他也不敲門，而是非常孩子氣地高喊著，“高醫生！高醫生！”
門應聲而開，高崇已經脫了外套，因為手臂上有繃帶，他套著件非常寬鬆的煙灰色高領毛衣，挽著袖子，下麵穿了一條暗條紋休閑褲。他猶豫了一下，看上去很不適應似的，對陸金戈輕點了一下頭，低聲道，“……回來了。”
“嗯。”陸金戈拎著滿滿一塑料袋的東西，對著高醫生笑得跟豐收的農民一樣。
陸金戈圍著條格子圍裙在廚房裏來回忙碌，一會兒切菜一會兒搗蒜的，高崇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但胳膊不太方便也幫不上忙，於是執意在那邊的水龍頭底下單隻手慢慢地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