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房教室破舊不堪,二三十年的曆史總是有的。窗戶窄小,是那種木框的窗戶,綠漆斑駁,看得出刷了不止一次的漆了,下邊還有些暗紅的油漆痕跡。
整個教室昏暗擁擠,一排5張桌子,中間3張桌子並在一起,留了兩個過道。一排能坐10個人,一共8排,一個班級七八十人的樣子。
杜邵峰在第三排,挨著過道的同桌是一個頭發軟黃、麵色黝黑的小女生,鼻涕還吸溜吸溜的,杜邵峰看了兩眼,就沒興趣了。
另一邊同樣是個小女生,臉蛋圓乎乎的像個蘋果,正背著手坐得端端正正,目不斜視。
楊樂就坐在杜邵峰的前邊,虎頭虎腦,身體壯實。
張老師開始繼續上課,杜邵峰的第二冊課本還沒有領,就拿出作業本打開,準備先裝裝樣子。
同桌的鼻涕小姑娘把自己的課本推到了中間,打算和杜邵峰一起合看,倒是惹得杜邵峰又多打量了她好幾眼。
如今正講到《一隻小羊羔》這一課。張老師讀了一句。
“媽媽說,小羊羔是牧場丟的。”
下邊的小朋友齊聲跟讀:“媽媽說,小羊羔是牧場丟的。”
“巴特顧不上吃飯,抱起小羊羔,飛快地向牧場跑去。”
這一句比較長,小朋友就不行了,讀得亂哄哄的。張老師耐心地又讀了一遍,這次整齊了。
沒過多久,下課鈴就響了。
小男生們屁股上像紮了釘子一般,轟地一聲,全跑到教室外邊了。楊樂也不管後邊這個新來的和自己是一個家屬院住的,不等杜邵峰套近乎,就急慌慌地跑出去了。
“你叫什麼名字啊?”同桌的鼻涕**盯著杜邵峰的臉,好奇地問。估計剛才杜邵峰自我介紹的時候,她沒聽清楚。
“我叫杜伯伯,你叫什麼呀?”杜邵峰一臉大灰狼樣的對小紅帽笑道。其實他剛才在課本封麵上,已經看到鼻涕小姑娘的名字了。王曼,那個“曼”字寫得足足比“王”字長了三倍。
王曼小朋友倒是不笨,聽出這個可惡的同桌是在占自己的便宜,哼了一聲就冷著臉扭過了頭。想想還不解恨,從抽屜裏掏出一截粉筆,狠狠地在課桌中間劃了道三八線。
杜邵峰覺得王曼小朋友超可愛,嘿嘿一笑,也跟著溜達出了教室。
剛一出教室門,就看到兒時的鬥雞遊戲又重現眼前。
各個年級幾百個小男生,都在瓦房和假山中間的操場,擺著鬥雞架子,互相叫喊追逐。
鬥雞遊戲,是一種在七八十年代廣為流傳、經久不衰的小兒遊戲。單腿站立,用左手抱著右腳踝,或者右手抱著左腳踝,用膝蓋攻擊對方,把對方的架子擊潰算贏。
一年級的小不點兒們,隻敢在自己教室門前的一小片地方互相鬥雞取樂,對於操場中間男人們那熱血激昂的火熱戰鬥,就隻有羨慕崇拜的份兒了。
但就算是這樣,小不點兒們也是有自己的鬥雞王者的。
3班門前,一個精瘦、高挑的小家夥,彈跳力超級強。總是高高的蹦起來,然後借著慣性,攜著全身的重量猛地衝進對手的懷裏。一擊,就能把對手的架子給擊潰。
這個小家夥一邊蹦躂,一邊呼呼喝喝地拿多餘的手,指著自己的額頭。他額頭上用墨水描出了一個“王”字,小家夥肯定覺得自己是稱王稱霸的山中之虎,一時縱橫睥睨二十米,無人能敵。
杜邵峰看得嘖嘖稱歎,好家夥,用墨水在臉上寫字,這可是不好洗啊,也不知道小家夥回家會不會吃一頓竹板炒肉的大餐。
杜邵峰不用多看,就知道這個小家夥就是3班的刺兒頭小霸王了。那滿身混不吝的野勁兒,臉上簡直是紅果果地寫著桀驁不馴。
沒錯,就是桀驁不馴。小孩子還不懂掩飾自己,什麼樣的性子,什麼樣的情緒,基本打眼就能看出來。
這個小霸王,都把“王”用墨水寫臉上了,他不是小霸王,誰又是呢?
小霸王擺著鬥雞架子,蹦躂來蹦躂去。看誰要贏了,就立刻衝過去把對方擊垮。就像草原的狼王一樣,不允許自己的族群裏出現第二個狼王。
小霸王更厲害,連第二個贏家都不允許有。也就兩三個和他關係不錯的,他才允許對方偶爾贏那麼幾次。所過之處,其他小朋友紛紛避讓,一時間小霸王巡視挑釁,應者寥寥,不由大起誌得意滿之感。
觀看了一會兒,杜邵峰就擺了個鬥雞架子,也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