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酒瓶子砸破了穆良文的頭，幸虧穆良文及時反應過來伸手擋了一下，但還是不免傷了一個口子，而舒大海的酒也突然醒了。
村裏的衛生部來了人，在舒大海家的破客廳裏給穆良文簡單的清理包紮，舒大海挑起門簾子走後頭走了出來，跟先前真是判若兩人。
頭發洗了，剪了，胡子剃了，也洗過澡換了身幹淨的衣服，雖然很舊，但整個人清爽多了。他瞧都不瞧穆良文一眼，徑直走過去關客廳的大門，“都別看了別看了，回去該抱孫子的抱孫子、抱媳婦的抱媳婦！”
有人打趣他，“這要有十年沒見過你這精神樣了，果然閨女回來了不一樣了啊！”
舒大海砰的把門關上了。
然後一屁股坐在穆良文對麵，盯著他額頭上的白紗布，冷笑，“穆少爺可還記得我？”
穆良文蹙眉，仔細盯著眼前男人的臉，努力的回憶著，突然恍然大悟般，“舒大海！”他家的男仆之一！
“哼！”舒大海嘲笑的呸一聲，“穆少爺的記性也不是那麼差嗎，怎麼偏偏就不記得可憐的阿婷！”
穆良文臉色難看，“我回來接她了的，如果不是你把她帶走……”當初他特意留下兩個傭人照顧吳婷的，結果三年後他回來早就人去樓空。
“呸！我要是不帶她走，她就和舒曉那丫頭一起被浸豬籠了！”舒大海不屑的白眼。
穆良文臉上有些過不去，“阿古呢？”是另外一個留下照顧吳婷的男傭人。
“被我殺了。”舒大海冷笑，“他竟然敢打阿婷的主意！”要不是他湊巧發現，吳婷那晚就被殲汙了。
“……”穆良文臉上滿是愧色，“我對不起阿婷……”
“別在我麵前說，要說你當著她麵去說！”舒大海不客氣的打斷穆良文，起身進房間拎了幾瓶廉價白酒出來，徑直開了門出去。穆良文急忙跟上去，洛明曜低頭看舒曉，“去嗎？”
“去。”舒曉咬著唇，身子微微輕抖：從昨天到今天，令人震驚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她幾乎沒有時間消化。
找到了親生父親，母親卻已經死了，繼父是個酒鬼，還認識生父，穆婉變成她姐姐。
亂，亂的頭疼。
慢騰騰的沿著山路走向那毫不起眼的小墳包，舒大海第一次沒有醉醺醺的唱山歌，隻是悶頭走路。到了墳前，他用牙咬開瓶蓋，一整瓶白酒嘩啦啦倒在墳土上，瓶子往邊上一扔，聲音低低的，“阿婷，你的阿文回來了。你終於等到他了，可是你卻在地下。”
他聲音有些哽咽，胡亂擦了一把臉，陡然起身，瞧也不瞧大家一眼就往另一條山路走去。洛明曜始終警惕的擁著舒曉，他可是記得資料裏，舒曉這個繼父最喜歡占舒曉便宜，總打舒曉主意，要不是舒揚細心護著，舒曉怕是早就遭毒手了。
突然有些明白舒揚對舒曉的執著的感情。
隻是，隻是為什麼如今看起來，這個舒大海根本不像那種人。洛明曜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舒大海很愛很愛舒曉的母親。
穆良文慢慢在墳前坐下，手指摸著那簡單刻著‘吳婷’兩字的石碑，壓抑一整天的眼淚肆無忌憚的縱橫。艾米和瑪莎之前一直在睡覺，上山的時候就醒了，睜著大眼睛咕嚕嚕的瞅著四周，此時緊緊依偎在母親的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