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大神們開始津津有味的議論。
“這兩姐弟真有出息哩，都考上了城裏的大學，真是雞窩裏飛出金鳳凰咯，可惜她老娘沒有福氣享。”
“曉曉這丫頭越長月漂亮，誰能想到剛來我們這的時候頭上沒幾根毛的，瘦的嚇人。”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她老娘一天到晚就知道搓麻將找男人，孩子沒給她養死就算命大咯！”
……
…
這是一個安靜落後的小鎮，但也因此保存著大自然最原始的美麗。下坡的時候繞過兩條河就是一望無垠的油菜田，金黃金黃的，舒揚以前經常騎自行車帶著她玩，油菜田的廢棄土屋是兩個人的秘密基地。
隻是不過三年而已，因為討厭繼父她和舒揚上了大學就沒再回來，如今望去居然已經被鏟平了，仿佛在提醒舒曉，記憶的東西始終是記憶裏的，沒有人能阻止時光的腳步。
山上有許多饅頭一般的墳包，有的立著石碑，闊綽點的還糊了水泥，還有些祭台上擺著新鮮的瓜果食物，風一吹揚起黑色的紙灰。
但更多的就像舒曉母親的墳包一樣，冷冷清清，雜草叢生，睡在風水最普通的地界，周圍幾乎沒有鄰居。似乎這些還不足以襯托它的寒磣，連墳包都比別人的小，雜草倒是山上最濃密最長的。
司耀庭很佩服舒曉能在這種雜亂無章的山上完全不走錯路，而且他第一次發現舒曉的體力很好，不似外表的纖弱，更不似那些嬌滴滴的城市小姐們。他常年的滿世界亂跑，也遇上過許多的小鎮姑娘，然而眼前的這個，是所有當中最美的。
“你找個地方坐吧，要是嫌髒就站著，我們一會兒就走。”
司耀庭聳聳肩，“你還不了解我麼。要做什麼，我幫你。”下河捉魚，耕田鋤地，他可是什麼都做過，什麼都樂意嚐試一把的。
“不，我自己來。你留在這就好。”舒曉阻止他熱情伸過來的手，司耀庭是聰明人，知道她不想自己參與她接下去的事情，也不勉強，“那我到處去逛逛。”
“恩，別走太遠，迷路了我可不管。”
舒曉是有備而來，從鼓鼓的包裏翻出工人常用的粗棉手套，戴好，然後跪在墳邊認真的拔草。有的草根紮的很深了，以至於被拔出來時帶起一大坨土。舒曉一邊拔一邊無所事事的聊天。
“從前你就懶，也不愛收拾屋子，就知道打扮自己。現在到了那邊還是這樣，墳上亂七八糟的，什麼都長，看看左鄰右舍哪個不比你幹淨。”
“以前我特別討厭你，看你抽煙就煩，抽了煙渾身都是股怪味，還非要擦地攤上買來的香水，都快被你熏死了，真不懂那些男人怎麼受得了你。”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對我也不好，所以我也特別不喜歡你！可是你知道麼，有一次我聽見你說夢話，喊一個男人的名字，‘阿文你回來吧，咱們的閨女長大了’，我才知道原來我的爸爸沒有死，他叫阿文。可是他為什麼要拋棄你，難道他不知道當時的你肚子裏已經有我了？”
“很多人都誇你漂亮，說我鼻子和嘴巴特別像你，小時候我一聽這話就害怕，因為我看到的你臉上花花綠綠的，像個唱戲的，直到有一次我看了你壓在箱子底下的唯一一張年輕時候的照片，我信了，媽，真沒想到你那麼漂亮，幹幹淨淨的樣子好清純，像個剛進校門的女大學生。那個挽著你肩膀的男人臉龐和胸口都被你用煙頭燙焦了，他看上去又高又瘦，很帥的樣子，他是不是我爸爸？那照片我本想扔了的，又沒舍得，便一直放在你箱底了，其實你也舍不得，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