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來，他們又默契地加快了步伐，尋找著晚上的停駐點。
沈奚因為心生退卻，並沒有問出想探尋的。
她跟在那人的身後，看著那人挺直的脊背，肅然的身影，清正端方守道義，一身傲骨應如是。
不由得又心生羨豔。
傍晚暮色已至，大雨滂沱，四人在地圖上標注的一處廢舊荒廟中歇息避雨。
破廟早就荒廢多時，姬彧率先進去，打開了火折子，又將廢棄許久的青銅油燈點燃，屋裏霎時間亮了許多。
蛛網成膜，灰塵遍布，甫一進入，呼吸難以通暢。
但是一路來，四人已經曆各種難行，簡陋的廟宇並沒什麼，也能忍受。
沈奚往常行軍打仗的時候，經常會跟著夥頭兵一道生火做飯，她拿過了荒廟內散落的一些廢舊木頭，預備生火。
倒也不是生火炙烤吃食，而是一路淋過雨，需要驅散身上的寒意。
她將木頭在正中間堆了起來，這裏還有許久之前的生火痕跡，漆黑一片。
很快就生起了火，愈發旺盛。
姬彧在一旁席地而坐，毫不講究，還開口打趣沈奚道：“看不出來，你不僅武功高強，就連這生火的功夫也厲害。”
倒是小瞧了他，這種應當是行走江湖、多處曆練的人熟練的。
沈奚點了點頭，算是表麵上認可了這句話。
其實哪裏算得上厲害，無非是各有所長罷了。
將目光看向了在外麵站著的兩人，薄薄夜雨，墨色浸染，他們二人都穿著淺色衣衫。
似是在那裏商量著什麼，聲音不大，刻意聽的話也能聽清。
隻是沈奚無意窺探，又將目光重新落到了這座破廟中。
或許多年以前，這裏也曾佛像金身巍峨矗立，觀音千麵鎏金溢彩，香火繚繞行人不絕。
而如今，山中歲月變遷，行人長絕於此。
廟內一片荒蕪，破敗不堪，佛像銅色蠟黃掉漆，不複金身巍峨，甚至還殘缺了很大一塊。
灰塵滋生，蛛網暗結，朽木破窗，一地狼藉，甚至還有老鼠逃竄。
看著那塊缺失的佛像，沈奚陷入了一陣沉思。
其實，她並不是一個信佛的人，她隻覺得佛祖慈悲，可是渡不了世間萬民。眾生渡盡，方證菩提。即使能普渡眾生，也終有渡盡的那一日。
不如天地間的道祖來得虔誠些。
但是，她外祖母是信佛的，吃齋念佛，斷絕紅塵，沈奚與外祖母有多年未見，本想這次借機探望，卻被父皇攔了下來，讓她早些啟程，莫耽誤求學時辰。
也不知外祖母身體是否康健，去歲寺院裏的住持還寫信說外祖母犯了頭疾，也有太醫去診治，一直未曾治好。
“在想甚？是睡意來了嗎？”
姬彧拍了一下這黑衣少年人的肩膀，再想下去的話，就該摔到火堆裏。
他一向是個心細的人，早發覺了這小護衛思緒神遊天外，應該是想家，但是他並不能直接挑明。
即使他以前行軍打仗，在外思家，但是那到底還是在淵國境內，跟這如今萬裏求學自然不一樣。
山長水闊，孤苦無依，自是容易起相思之情。
沈奚已然回了神，她搖頭道：“隻是看著佛像，回想起了一些過往雲煙，往事不堪回首。”
姬彧：“小小年紀，何必故作高深，眉宇間的憂愁都這般堆積起來，消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