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苦寒,還好我的鋼鐵身軀在這裏可以勉強度日。這裏三個部落的人民凶悍頑強,獨有一方風土人情。
我試圖在雪地裏像過去一樣開著過載運轉奔跑,我的腳踩在雪裏踏在冰上,和皮城的海灘與草地比起來很不一樣。弗雷爾卓德沒有那麼多工廠和高樓,這裏一望無際的雪原直通向同樣冰冷的海港,我突然發現原來在這裏我是跑不起來的,我沒有依照物,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我再不能漫無目的,肆無忌憚。於是我的過載運轉變得遲緩,我開始真正超過自己機體能力的限製運轉,並受到相應的阻礙,我在試著一次次抓住一點念頭跑起來之後,身體便會像灌了鉛一樣,減速下來。
在遠離科技城邦,和新認識的朋友簇擁在爐火旁,聽著外麵北風呼嘯,顫抖著想念她,我知道我是不冷的。有些感情就是沒有什麼波瀾,看似無疾而終的。但是在心裏,卻早也有愁苦似夠到天邊的浪隻猛撲上那一狹小的傾瀉口,出去的隻是緩緩的淚,剩下的卻是一圈又一圈,一回又一回的漩渦攪動翻滾不停。就像她的魔偶,曾就那麼靜靜的懸在哪裏,不聲不響,卻陡然扭曲了周圍的一切,連同著空氣、時間和心靈。我開始念及她的好,她精致的麵容和剔透的眼睛。
不高興的科技革命好像取得了成功,隻是接受他的意識的不是人類,而是一些其他的非人生物,他開始不那麼低沉,時常托人給我帶來香草汽水。好高興在祖安做了警察,狂徒風格的警察,也似乎越做越好,隻是好像不在那麼總是沒頭沒腦的高興了。
她在離開皮城的時候,留給我一個小小的蒸汽發動機,和我身上的一樣。她告訴我,本來想裝在那個雪人的身上。
弗雷爾卓德沒有香草汽水,我開始往我的蒸汽機裏灌入一種煙葉碾製的飲料,那使我的蒸汽更加濃鬱,隨後我感受到鋼鐵身軀也像有了血液,麻木而舒緩,隻是在那陣煙霧散去的時候,我會很想回到皮特沃夫的西海岸,很想念那裏的海風和花香。
出關真的不回頭?
聽聞皮城開始了新一輪的科技繁榮和外交活動,我和好高興回到了皮城,和不高興重聚。
戰後重建非常的快,據說幾個月之後就再也沒有了戰爭的影子。不高興給我看他的設計成果,那些戰爭機甲的改造精密嚴謹,他的才華展露無遺;好高興脫下製服換上他那件鬥篷,給我展示他改造後的大槍,新命運,然後打出更響亮的槍火給我聽。而我隻有一個變得會減速的過載運轉,告訴他們其實我和昨日你們一樣,變化甚多。我們都彼此報喜不報憂,說那段戰爭的時光,並沒有給今天的自己造成什麼悔恨,想來怕都是賭氣的話。
我們熟悉這裏的一切,可是那些海風和花朵卻對我們很陌生,皮城西還是那個皮城西,人還是那些人,隻是我們都變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我們在一起還是像原來一樣可以傻笑,可以分享所有自己和聽到的故事,分享香草汽水和防波堤旁的道路。
這一年的冬天皮城又下了一場大雪,皮城的東海岸,有人堆一個帶著笑的雪人,背後裝著一個鏽跡斑斑的蒸汽機,格格不入的落後科技,望著眼前的海,祝福著天邊一個同樣落後的科技支撐著的堅強精致的生命。
原來過載運轉不會減速的時候,我每次奔跑耗費的都是自己的靈魂。
將瓶中的液體一飲而盡,布裏茨背後的蒸汽機噴出大量的霧氣,深深歎了口氣,他又想起那次雪地裏他跟她的那一次溫馨。
“布裏茨,作為人類是什麼感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