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叛軍開始進攻的時候,他們大聲吼叫著必勝的口號,如同噬人的野獸,雖然衣甲破陋,但是從血山肉海中存活下來的凶悍氣息,卻是什麼甲胄都模仿不出來的。
恐懼達到了一個臨界值,然後爆發。
李武怪叫一聲,將手裏的長刀朝百步外的賊軍扔了過去,然後轉身衝下圍牆。一個兩個,十個百個,整條戰線崩潰。
營寨外的叛軍目瞪口呆,曾幾何時他們麵對官兵的時候就是這樣,官兵還在幾十步外,他們就能一哄而散,現在的情形何其相似,隻不過進攻者和逃跑者的身份對調了。一時間原本心裏還不太踏實的叛軍頓時氣勢如虹,如果說之前的氣勢是涓涓細流,現在就成了磅礴大江。再堅硬的營寨若是沒有勇士去防守,也不過是一堆死木頭,魯州潰兵的逃亡不經導致圍牆上的防守徹底消失,反而衝亂了其後列陣以待的杞、宋州兵,整個戰場一片混亂。
叛軍的先登勇士攻上空無一人的圍牆,拾起官兵丟下來的弓箭向內射擊,除了少數還有勇氣反攻的官兵,大部分的官兵都亂作一團,打開營寨側門向西逃竄。叛軍們得了營寨裏的糧餉兵甲之後,也不願費力去追這些殘兵敗將。李武由此得以逃生。
此時的李武手下還有百來個兵卒,都是跟他一起來的魯州兵,雖然之前的戰鬥中李武率先逃跑,但是當時大家的表現都差不多,大哥不笑二哥的所以這茬所有人都很有默契的閉口不提。所以敘起舊來這夥人還就隻服李武一人,李武也當仁不讓,現在擺在李武頭上的第一件大事就是他們應該往哪裏去。
能回魯州當然是最好的了,但是薛州距離魯州何止千裏之遙,他們靠著一條腿,沒有任何補給的他們是不可能走回去的。剩下的說起來其實就兩條路,一個是投奔魏州駐軍,一個是就地起義,投奔穀歲久。自從兩天前傳來徐登全軍覆沒的消息之後,投降穀歲久的官兵就越來越多了。
李武想了很久,決定投奔魏州的駐軍,現在魏州的駐軍大部都被徐登拉到了薛州,州防空虛,他們這些人雖然都是潰卒,但不管怎麼說也是上過戰場的,而且很顯然都是立場堅定、忠心耿耿之輩,所以現在去魏州說不定能直接升授巡檢,甚至是都尉,那可不比隊正,乃是真正的戰將了,到了那時,再……哼,這天下的事說起來還不都是看實力的嗎?有了都尉的身份,再收攏上數百兵卒,到那個時候到底做朝廷的忠卒或者高舉義旗,不還是他一句的事嗎?哈哈,哈哈,李武忍不住得意的大笑。
一旁的魯州州兵見到李武開心的大笑,也都跟著笑了起來,雖然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是當一個人在極端的環境下身心被壓抑的數天之後,大聲的笑出來會讓人覺得很爽快,很快百十個人都跟著大笑起來,笑聲越來越響,好似將前兩天的陰霾一掃而空,前途又是寬廣無邊,在笑聲中,他們也一改逃亡途中的萎靡狀態,變得精神抖擻,李武見狀更是大喜,有著這群士氣高昂的兵卒,他肯定會受到魏州知州和州部署的看重的,所以他笑得更開心了,大夥也跟著笑得更開心了。
笑聲越傳越遠,然後在遠方的天邊出現了一個騎士,他往這邊張望一番,然後轉身離去,片刻後,數十上百名騎士出現在原野中,他們排成長長的橫隊往這邊過來,馬匹的速度越來越快,大地開始震動,驚動了李武等人,笑聲戛然而止,騎士卻越來越近,近到都能看清他們身上的鎧甲的樣式與刀痕,兩天前這些鎧甲還屬於徐登麾下的雍州精騎,現在……敵襲!
一聲淒慘的叫喊!剛剛還氣勢如虹的一群人瞬間被打回原形,哭著喊著四散而逃,或者跪地求饒,李武呆呆地看著這一幕,心中再悲鳴,手上腿上卻是軟綿綿的生不出一絲的力氣,然後一柄長矛出現在他的視線中,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他感覺自己好像飛起來了一般,然後重重的摔進冥府中。
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