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負希望,將後宮打理得井井有條,並且常常在前朝給予他頗有價值的建議。她是個不凡的女子,有政治天分,頭腦清醒,最關鍵的是忠於他。
是的,忠於他。這是他提拔她的根基,他需要一個僅僅忠於他的人。卻沒有想過,她究竟為何而忠於他?
曾經行路艱難,前路艱險,他拚湊籠絡所有能夠觸及的勢力,隻為了爬到最高處,俯瞰所有曾經小看他的人。
他曾經一個一個地分析,他們究竟要什麼,他要怎麼做,他們才會一直忠於他?唯獨不曾想過,她圖他什麼?
也許,他的心一直都知道。
“皇上,今晚歇在何處?”年邁的太監總管問道。
宇文翊答道:“千秋宮。”
“來人,擺駕——”太監總管揚起聲音傳道。
“不必。”宇文翊打斷他,“朕想一個人安靜地走過去。”
侍奉威宗數十年,在兩年前的宮變中僥幸逃得性命的太監總管,比任何人都懂得,什麼話該說,什麼事不該多嘴。他閉上嘴巴,恭恭敬敬地道:“是,皇上。”
揮散了一應宮人,緊緊跟在宇文翊的身後,提著燈籠往千秋宮而去。
千秋宮是貴妃顏千意的寢宮。因為閨名中帶了一個“千”字,宇文翊便為她的寢宮題名為“千秋宮”。暗中更指,此間主人便是隻差一個正名的後宮之主。
“娘娘,疼不疼?疼的話您就叫出來吧,別忍著。”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從內殿中傳來。
宇文翊的腳步一頓,站在帷幔後麵,抬手撥開一絲空隙,微抬眼睛看向裏麵。
隻見顏千意麵朝下趴在榻上,厚重的宮裝已經褪去,身上隻披了一件輕薄小衣。半個玉白的後背露在外麵,在昏黃的燭光下,如上好的羊脂白玉一般細膩潤澤。
也更顯得腰後部分,兩隻巴掌大小的一塊紅印,是那般刺目。
“還好,你不必擔心,塗藥吧。”顏千意的聲音有些沙啞,但是口吻仍舊溫柔安慰著。
宮女便拿起一隻小瓷瓶,倒出藥膏在手心裏,搓勻了塗抹在顏千意腰後的傷口上。忽然手腕被一隻手鉗住,頓時嚇了一跳,張口才要叫人,抬頭瞧見對方的麵孔,倒抽一口涼氣。
“怎麼了?”顏千意問道。
“沒,沒事。”宮女結巴地道。
顏千意覺得不對,偏頭便要看過來。就在這時,傷處突然被一隻塗滿藥膏的手按住,頓時疼得低叫一聲,緊閉眼睛別過臉去。抓了一縷秀發,塞到口中,緊緊地咬著。
然而到底是痛的,她雖然不肯叫出聲,身體卻時不時輕微抽搐一下。宇文翊一邊為她揉著傷處,一邊抬眼去看旁邊站著的宮女。
宮女結結巴巴地道:“都,都怪淑妃娘娘,非要喊您過去。才一進門,她宮裏的小宮女便端著滾燙的茶水撲過來。依,依奴婢看,她一定是故意的。”宮女一邊說著,一邊去看宇文翊。
宇文翊輕輕頷首,隨即下巴往外一點,示意她可以出去了。宮女咬了咬唇,有些擔憂地看了看顏千意,最終福了福身,悄聲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