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像平常一樣板著臉,眼眸深處藏著一絲不為人知的擔憂,腳步卻依然不急不緩,如大廳那座古老時鍾的指針一樣精確地朝走廊盡頭走去。夕陽穿透走廊精致的玻璃窗,在另一邊的灰色牆壁上投下一道勻速前進的剪影。每隔二十米掛著一幅油畫,上邊的人無論是坐是站,眼珠子都緊緊盯著畫外的人。
威廉悄悄吸了一口氣,再慢慢吐出來。他在詹佑青的房門前站定,帶著白手套的右手抬起,視死如歸地握住了門鎖。卡擦一聲,打開了門。
“詹少爺……”門裏沒有人,威廉的話隻開了個頭就被迫戛然而止。他迅速地往房間裏掃了一眼,床幔大開著,房間裏一覽無遺,捕捉到一縷若有若無的血腥味,臉色猛然變了。“詹少爺!”他快步上前,想尋找到那股血腥味的來源。
如果詹佑青在赫威海姆府第裏出事,不用想象結局,威廉的背上就已經滲出了一片冷汗。被指派隨身保護詹佑青的喬在中午被少主人菲爾蘭責罰,而之後少主人從這間房衝出去,暴怒地砸了不少東西,威廉為此不敢離開,一直到半個小時之前,他才從情緒稍微平息了一些的菲爾蘭那裏抽身,在向老赫威海姆彙報之後,來到這裏。這期間差不多有四個小時的空缺,如果詹佑青在這四個小時中出了事。
威廉遏止住滑向某些血腥場景的思維,兩分鍾後,搜查無果,他果斷用特殊方式召來了赫威海姆府第外圍負責安全的護衛,然後,他得到了一個讓他鬆了一口氣的消息。
一個小時前,詹佑青獨自離開了赫威海姆府第,兩名護衛已暗中跟隨。
威廉看著浴室洗手盆中那一堆頭發,以及丟在地上的衣褲,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看見與那兩名護衛聯係的人臉色猛地陰沉了下來。“我很抱歉,但是恐怕……詹少爺的情況不妙,我們的人聯係不上。”
一輛的士車在帝都最繁華的步行街路口停了下來,詹佑青從褲兜裏摸出一張鈔票遞給司機,便轉身雙手插兜一步三晃地走入人群。他的頭發變成了平頭,一身簡單的牛仔褲t恤的打扮,頭戴式耳機播放著極致宣泄的搖滾,而他隨著那拍子點著頭,很快融入了喧嘩嘈雜的人群。
夕陽尚未落下,每個人的臉上都被蒙上了一層橘紅色的光,好像帶著一層輕柔的麵紗,讓一切都變成了如暖色夕陽一般的溫柔色調。微笑、大笑、嬌羞、忐忑,在這條最符合年輕情侶對約會地點的向往的街道上,隨處可見這樣的表情可愛的年輕人。
詹佑青用兩枚硬幣換來了一根造型誇張的棒棒糖,一邊舔,一邊饒有興致地左顧右盼。街道中央,兩名年輕人挎著吉他自彈自唱,打開的琴盒裏丟了不少硬幣紙幣,詹佑青站在兩人麵前聽了一會兒,走上前去,用一張大麵額紙幣換來對方的一個微笑致意。
街邊的店鋪類型多種多樣,但越往裏走,酒吧就越集中。太陽還沒落下,酒吧外圍那些或精美或充滿暴躁的塗鴉好像暴露在大眾之下的鬼魂,顯得那麼格格不入。
詹佑青咬著那根棒棒糖,腳步輕快地從這一片即將裝點完畢的黑夜盛宴中穿行而過。雖然已進入夏季,但過了黃昏,溫度仍然很低,詹佑青有些懊悔沒有帶外套,此時卻隻能左右張望著,期盼能找到一家成衣店。沿著階梯拾階而上,出現在他麵前的是一座白色拱橋。橋底河水奔流,激越中帶著平穩,詹佑青的腳步猛然一頓,他看見了一個並不太陌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