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該問這個問題的。莉安娜心裏一緊，眼神閃爍著低下頭去。詹佑青卻在嘴角勉強牽起一個微笑，轉過頭，將視線投向不遠處那水汽氤氳的湖麵。
“莉安娜，你到赫威海姆府第來，原來就隻是為了問我這個問題嗎？”詹佑青的聲音裏透著幾分顫抖，卻仍平穩柔和。可他的手指，卻已在說話間深深掐入青草地，無法自已地重重握緊。
莉安娜用力咬了下唇，愧疚、慌張一一在心底蔓延而過。但很快，她便重新振作起來。作為一名心理學研究者，她知道在這個時候，她不能慌，至少在表麵上不行。這場談話必須由她主導，才能在盡量不刺激到詹佑青的情況下得到足夠多的信息。
“我是在赫威海姆先生的資料上看到的。”她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狀若平常地微微一笑，可臉色卻不像平常那麼紅潤了。“赫威海姆先生在中國的時候，和你是在同一間大學呢。如果讓大家知道赫威海姆先生還念過XX戲劇學院，那明天的報紙頭版就不會有其他內容了。”
莉安娜故意開的小小玩笑似乎讓詹佑青放鬆了一點，他鬆開了摳入地麵的手，將手肘搭在支起的膝蓋上，拍了拍手上沾上的泥土，表情一下子平穩下來。他側過頭來，臉上甚至還帶上了輕鬆的微笑，“那也是十年前的事了，莉安娜有興趣知道麼？”
詹佑青朝她別有意味地眨了下眼睛，“獨家新聞哦。”
習慣性地將頭發往耳後挽了挽，莉安娜覺得將進度放慢一點，好讓詹佑青更容易接受一些。她故意聳了聳肩膀，說，“很可惜，我不是記者。”
聽到詹佑青驀然爆發出來的笑聲，莉安娜抬頭看向他的臉。詹佑青其實一點也看不出來是已經過了三十歲的人，他的臉很白淨，眉目清雋。莉安娜見過詹佑青以前扮旦角的照片，妝容豔麗眼波惑人，與現在的他完全看不出是一個人。
倒是那時候的集體照上，沒有化妝穿著t恤牛仔褲的樣子和現在差別不大。莉安娜想起那張集體照上詹佑青和與他站得很近的菲爾蘭，眼神不由得黯淡了下來。盡管隻是一張照片，可兩人之間的感情誰都看得出來，而現在，卻是形同陌路。
“又走神了，莉安娜？”詹佑青的聲音喚回了莉安娜的注意力。她抿了抿嘴角露出一個倉促的笑，隨即側開了視線，談起了菲爾蘭赫威海姆。
“他那時候和我是同班同學。”詹佑青微眯起眼望著遠處，好像在回憶一樣，“他很勤奮，和我總是懶懶散散不一樣，所有教授都很喜歡他。他的舞台控場能力特別好，隻要他一上台，即使其他人除了什麼紕漏，這場戲也能完美落幕——有時臨場發揮的甚至比劇本編排的還要好。”
他笑著看了莉安娜一眼，大約是隨著詹佑青的描述所浮現在腦海裏的那個唱戲人與現在高高坐在王座上的黑道太子差距太大，莉安娜瞪大了眼，捂著嘴一副驚訝不能置信的模樣。
“很難想象嗎？”詹佑青笑了，“他又不是一開始就是姓赫威海姆的。就算是老赫威海姆，在繼承那個姓氏之前也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
“你說得對。但是……”莉安娜伸出手比了比，“差距太大了。”簡直不像是同一個人。
搖著頭笑了笑，詹佑青沒有對莉安娜的話發表任何反對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