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殺那小女孩便是慈!你為那城哭便是悲!你卻問我為何要悲?山為何那麼高?因為人在渴望,不停向上,那眾生的路就不會停!我為何要阻?因為這是救贖!這樹並不醜陋,不信,你看…”。
那和尚不再向前一步,而是一步步走來,他平靜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他走到了雲凡身前,就那麼麵對麵,隻見那和尚閉眼頷首,一滴淚從他緊閉的眼中流出,掉在這青嫩的草地上,那大樹竟然猛烈的搖晃起來,手與腳的枝丫不停的搖擺,那眾生的麵容開始閉眼,一個接一個的流出了沙子,憤怒的,可憎的,殘忍而又麻木的,都變成了安詳的表情;那和尚睜開雙眼,抬起頭,兩行鮮豔的血淚從他眼中流出,大樹上的眾生麵容也開始流淚,不是血淚,不是沙子,而是真正的眼淚,一聲哢嚓破碎的聲音,樹的枝丫變成了真正的枝丫,那眾生的麵容慢慢崩裂,一朵又一朵美麗潔白的花從果實裏飄下,不過眨眼間這世界飄滿了白色的花朵,地上疊上了厚厚的一層。他站在飄散的花雨中,灰色的僧衣布滿了花朵,他的表情那麼安寧而神聖,臉上的鮮紅淚痕,不是猙獰,而是所謂的慈悲。
雲凡在他麵前,卻覺得這和尚好遠好遠,不過一步之遙,好比兩個世界。他伸出一隻手,從風中拈下一片花朵,靜靜的看著雲凡,平淡的說著:“這就是我的慈悲,我的佛!”
雲凡沉默下來,久久不言,這花飄了很久,終於全部落下,這世界不再貧瘠,這山峰看上去好像沒那麼高了,這大樹不再是那麼醜陋了;一聲悠遠的鍾聲響起,一陣誦經的梵音飄來,那和尚的身子開始一寸寸崩裂,一點點血跡散漫了這片花地,他的灰衣開始破碎,他跪在了地上,微笑的看著雲凡,輕聲說了些什麼,然後倒下,真正的倒下。
雲凡想張嘴說點什麼,卻來不及開口,黑暗占據了他的眼睛,他身子顫抖起來,他跪在地上,他開始不住的流淚…
靈山上,狴犴還在懶洋洋的躺在地上打著瞌睡,靈兒在湖邊光著腳丫子蕩來蕩去,一副愜意十足的模樣,而葉溱正在忙碌的收拾一些東西,像是出遠門的樣子,原因是白翁要他參加幾年後的“天門”,所以讓他下山,他想學的白翁教不了,白翁與聖姑隻能教他如何運用力量,強者之路,他得自己走,他差的就是真正的曆練了。他收拾好了一切東西,對著白翁與聖姑的麵跪地一拜,狴犴從林中駝著靈兒狂奔出,一聲驚吼,葉溱翻身而上,兩人一獸,消失在靈山下的濃霧中…
“姑姑,老頭子…再見!”
“師傅,聖姑…等我歸來!”
“吼!…”……。
南冰極地,天地冰封,這裏沒有雪,也不會下雪,隻有無邊無際的冰原,在那冰原深處,一座宏偉的寒冰宮殿安靜的屹立,那厚實的冰門如萬年未啟般莊嚴,此時那門帶著刺耳的音調緩緩打開,一個年輕的小姑娘忐忑不安的從中走出,她穿著一條白色的小長裙,她臉孔很是稚嫩,她整個人好似透明的;她確定了沒有危險,便蹦蹦跳跳的出了門,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對外麵的一切充滿了好奇,她身後的大門又緩緩緊閉,一句話飄出,讓她不由的打了個寒戰。
“別給我丟臉!…”她朝著大門做了個鬼臉,吐了吐舌頭,她提起腳一步跳出,一聲巨響,亙古不變的冰麵瞬間破裂,巨大的裂痕不斷蔓延,整個冰原仿佛將要破裂一般,她借著這股巨大衝擊飛天而上,消失在雲層裏。
北冥石窟,佛之門地,那一萬三千多個石窟裏就在今日同時響起了繁縟的誦經聲。
他從那裏走出,那石窟的深處,那座古老的寺廟,世間信徒的聖地:佛塵寺。
他的草鞋每走一步,誦經聲就高一層,他前前後後一共走了七步,誦經聲卻隻高了六層,因為到不了七。
為何是七?他名七律,堅守七律,他受七苦,便有七律;他是寺廟的驕傲,他更是信徒格守的念,他很強,方丈首座說過,百年以來無人能及,所以他要入世,他要行走,此行要將天門變成佛門!
一聲古老的鍾聲響來,七下七聲,他消失在千萬山林中。
西域之巔,十萬大山之中,石崩山裂,百獸哀鳴,萬鳥驚飛,她步步鮮血從山林走出,剛好砍完柴的樵夫看見這一幕,嚇得暈過去。她來自天下間最神秘的門派:古桑。
她是古桑傳人,古桑傳人百年一出,讓世人萬般驚歎!她要延續這許久的輝煌。……
於此同時,世間各地這樣的情形也在上演…一座不知名的山,一個破破爛爛的道觀裏,肥胖的少年走起路來徐徐生風,高興的大喊著奔向那繁華的城中。
河陽城裏,某個殺豬的屠夫突然今天關了門,然後人們便看到屠夫的兒子從家裏走出,躍上房屋,一點一點消失在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