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澤掀開殘破的窗戶,遠處的蒼雲山在暮色下彰顯出厚重的輪廓,那黑壓壓的山脈一直連到雲端,合著天空中的黑雲,壓抑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入冬以來,蒼雲山另一邊就一直刮來刺骨的寒風,劃過蒼茫的大山,吹打著荒蕪的土地。
已經十五個年頭了,從自己來到這裏以來,每到冬天都是這樣地獄般的嚴寒,每到這個時候就要死人!西澤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準確的說他的靈魂來自另一個世界,可十五年來嚴苛的生活讓他以前的記憶變得暗淡。他幾乎都要忘了那顆藍色的星球,那些高樓大廈,那些來往的車輛和歡笑的人群。
“咳咳~~”急促的咳嗽聲打斷了西澤的思緒,
西澤連忙放下窗戶,轉身來到床邊,床上躺著一個蒼白的女人。手指幹裂,隱隱還有雜亂的傷痕和淤血,女人其實隻有三十多歲,可她臉上的滄桑看上去像四五十歲的老婦人,頭發粗糙而花白。西澤還記得小時候,母親很美,是他見過最美的女人,然而那種美卻被殘酷的環境和艱難的生活毀掉了,每次想到這裏西澤就有一種莫名的心痛。
“母親,有沒有感覺好些?”西澤小聲說道。
艾達無力的笑了笑,輕聲說道:“好多了,天黑了,早些睡吧,明天還有許多事情。尼雅大嬸告訴我又從貴族那裏接到好多衣服要洗,地裏的麥子還沒有收完。”
西澤細心的幫母親掖好被角,說道:“母親你安心休息,這些事就交給我吧。”
艾達會心的微笑了一下,閉上了眼睛,而西澤則坐在屋裏的角落,整理著箭囊裏的箭羽。窗戶的寒風越吹越大,夾雜著細小的雪花,從破開的房簷漏進來。西澤沒有和母親說,早上他請村裏的牧師來看過她,牧師看後搖頭告訴西澤:“你母親身子太弱,積勞成疾,可能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西澤呆了很久,連牧師什麼時候走了都沒有發現。到這個世界以來,西澤的世界裏隻有母親操勞的背影,和虛弱的微笑,還有母親的溫暖。艾達從來不對他說,但他知道母親很辛苦很辛苦。西澤才滿十五歲,可他知道自己早已經不是一個小孩子了,他要為母親做點什麼。
微弱的油燈不停跳躍著,映照著艾達安靜的睡顏,西澤覺得這時候的母親是最美麗的女人,為了保住這份美麗,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西澤把整理好的箭羽一根根放進箭囊裏,拿起牆角的長劍,回頭看了母親一眼,推開門走進了屋外的風雪中。
屋外到處都是黑壓壓一片,整個世界就像掉進了墨汁中,村子裏的人大多歇息了,隻有這樣到了明天才有足夠的體力幹活。
“汪汪~~”一道蹩腳的狗叫聲隱隱約約從村口傳來,在寒風中吹得很遠,沙啞得像被人卡住了脖子。
“伯特,你叫得真難聽。”西澤來到少年背後說道,少年長得很高大,衣服裏鼓起一塊塊肌肉,但他臉色凍得發青,顯然在這裏等了很久。
“該死,西澤你竟然還嘲笑我,為什麼約定的暗號偏偏是那該死的狗叫!”伯特一把抓住西澤,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腳,恨恨的說道。
西澤低低竊笑了一下,為了這個暗號他和伯特爭了很久,他記得以前看的小說裏都是用這個暗號。
伯特抱怨了一通,隨後嚴肅的說道:“你想好了?真的要去采長生蓮?”
“恩。”西澤點頭,沒有一點遲疑。
“好吧,那裏到底有沒有長生蓮我也不知道,我隻是聽我祖父說過一次。”
“謝謝。”西澤認真的說道,伯特笑著聳聳肩,兩個人隨後消失在夜色中。
風越來越大,西澤已經盡量把自己厚的衣服穿上了,可還是覺得冷,寒風彷佛直接吹在身上,吹進骨子裏。
入冬後的第一場雪紛紛揚揚的下了起來,星星點點的掛在枝頭,宛如純黑的黑暗中盛開朵朵雪蓮。西澤和伯特一腳深一腳淺的踏在草地裏,一路向著蒼雲山前進。
傳說中長生蓮是能使人起死回生的奇藥,長在最嚴寒的雪山上。長生蓮是不是真的能使人長生西澤並不關心,但他知道這種珍貴的藥材應該能救母親一命。
夜色中的蒼雲山顯得無比猙獰,一聲聲淒厲的狼嚎回蕩在樹林間。伯特是村子裏最好的獵手,也是西澤最好的朋友。西澤雖然拿著弓,但他的箭術很爛,他拿著長劍,卻也隻會像普通人一樣劈砍。
荊棘大陸上流傳的魔法師和劍師對他們來說太過遙遠,就像天上耀眼的星星,看得見,但是摸不著。
西澤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看著天空漸漸泛起白光,啟明星在東方異常的明亮。隨後火紅的太陽邁出山巔,金光劃開了雲霧。
當西澤往下看,村子裏漸漸升起清晨的炊煙,這時他們來到了蒼雲山山腰的一角。天使不一定住在天堂,山上最寒冷的地方也不一定就是山頂。
“我們休息下,吃點東西吧。”伯特喘著粗氣,他臉上掛著雪花,指著遠處一個洞穴說道,“長生蓮就在那個洞穴裏,可是洞穴很深,具體在哪裏我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