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雪來的極早,不過是十一月的光景,璃城便下起了雪。
長亭短亭,老樹枯藤,一夜的風雪染白了邊荒的小城。
肖傾宇的身子本就弱,經曆了這許多事情,更是比不得從前。然而在接到雲火的密報後,卻是在這風雪中足足站了半個多時辰。方君乾明知他認定了的事情是沒有人能改變的,也沒多做勸說,隻是靜靜的站在身旁陪著他。
卻原來,就在五天之前,肖傾宇收到密報,天镔和匈奴欲聯手對抗大傾,不僅秘密運送糧草,更是派了數十名細作潛入大傾。而張盡崖正是奉肖傾宇之命前去調查此事,卻不想在半路遭到伏擊,若不是睚眥小隊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
“夜深了,回房吧。”方君乾雖是一早便拿了貂皮裘衣給他披上,也終是忍不住的開始勸說。
“君乾,我們出來已半月有餘了吧。”肖傾宇終於開口道,卻因為在寒風裏站的久了,連嗓子都有些喑啞,直叫方君乾暗暗的心疼,忍不住的抓緊了身旁之人早已凍得不帶半點溫度的雙手,用自己的掌心死死的包裹住。
月色清絕,銀雪飛揚,白衣清貴。方君乾的眼中滿目的白,恍如繁華的塵埃都已落下來,一切的喧囂盡數散去,唯有緊緊抓住眼前的這一抹白,才是生生世世不變的宿命。
“嗯。”
“方君乾,肖某果真不是一個稱職的師父。”
“傾宇……”
“君乾,其實肖某也是有關切之人的……”
方君乾,除了你,除了你盡崖便是肖某最關切的人了……
“方君乾知道。傾宇不用擔心,有餘日在,盡崖不會有事的。”
我的傾宇啊,外人隻道公子無雙奇門遁甲、星象卜算無一不通無一不精,淡薄冷寂,不避殺戮,但方君乾何嚐不知其實玲瓏如你,也有脆弱和痛苦,以及那遠比任何人都要悲憫蒼生,都期望天下太平的心情啊……
“嗯。”
“天色已晚,莫要再凍著了,否則本侯會心疼死擔心死痛苦死的啊!傾宇難道舍得讓本侯如此麼……”
方君乾一秒變回無賴樣,卻是非常成功的逗笑了無雙同學。
“肖某真不信小侯爺那麼容易死,況且你皮那麼厚,死了也無法腐爛,多占地兒啊。”
“傾—宇,你好—狠—的—心!”
某人一臉哀怨淒絕的表情,那邪魅無限的桃花眼此刻顯現的全都是他小小的陰暗麵。
“肖某一向心狠。”
肖傾宇愈發覺得好笑,便很不厚道的摸了摸某人的腦袋,活脫脫像是主人在撫慰自家寵物受傷的心靈似的。
好像隻有在這個人麵前才能卸下所有的防備,才可以足夠任性。不是精於算計的公子無雙,而隻是他的肖傾宇。
傾宇……傾宇,你是心狠,卻隻獨獨對自己心狠。你那一顆七巧玲瓏心可全都放在這大傾的江山社稷上了!
“進去吧,明早還要趕路。若是日後張小朋友知道我沒照顧好傾宇,還指不定怎麼鬧騰我呢!”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