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偉的帝嵐城,我們的帝嵐城,我們的……故鄉。”麵色有些陰沉的少女看著遠處已經隱隱要消失在視線之中的雄城喃喃道。一百名列隊齊整的武士麵麵相覷,神色中有些許迷茫、些許悵然……募得——
少女猛然回過身來,語氣凝重道:“你們後悔麼?”百名武士一片肅穆。“到現在,我依然給你們兩個選擇:跟我走,從此浪跡天涯,甚至朝不保夕;轉身回去,還是帝嵐家最優秀的明日之星。”沉默——半晌,一個整齊的、渾厚的、堅定的聲音自武士群中響起:“誓—死—追—隨—少—主!”嘴角漾起一絲笑意,少女輕輕道:“不出三日,你們便會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多麼地——正確……”
帝嵐城,帝嵐古堡——
“昨夜,我帝嵐家族現任族長卡特·帝嵐不幸辭世。令人無比憤怒的,且天理不容的是——這是一起謀殺!而實施這起謀殺的凶手居然是我們一直以來愛護備至的家族第一順位繼承人——碧絲·帝嵐!她一個無恥的叛徒,天理不容的混蛋!”古稀老人聲如洪鍾,聲音自古堡最高處發出遙遙地,竟然傳遍整個帝嵐城。這一番話有如一道轟天巨雷引起陣陣漣漪……“於是,現家族決定將叛逆——碧絲·帝嵐及其追隨者百人逐出我帝嵐家族,其及其追隨者百人乃至子孫後世萬代永不得歸族,死後亦不得葬於家族墓地!再——現傳令我帝嵐家族所有成員,均必傾爾全力,誅殺家族叛逆!凡能誅殺賊首——碧絲·帝嵐者,無論家族中實力、地位如何均授家族紫金徽章,享家族最高長老譽!並視為下任族長第一順位繼承人!”全城唏噓……
二日後淩晨,恩斯特行省東境,梅拉黑森林內,三日前的百人隊,如今滿打滿算所剩下的不過二十七人。二十七人中重傷五人,輕傷二十一人,唯一毫發無損的隻有領頭的那名少女,也就是所謂的匪首——碧絲·帝嵐。“後悔了麼?”碧絲淡淡地問出了與三日前同樣的問題,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疲憊不堪又傷痕累累的武士們募得昂起了頭顱——“不!”低沉的聲音帶著異樣的回響,在碧絲的耳邊響起。她抬起眼皮,深邃而漆黑的眸子直直地射向麵前的二十六人。“不覺得我欺騙了你們麼?”“還沒有到三日。”一個麵容堅毅的青年淡淡道,其他的人都沒有說話隻是微微地點了點頭。碧絲看著他們,冷酷的眼眸裏流淌過一絲異樣的情感。“呼——”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將額前略微有些淩亂的發絲攏到耳後,緩緩地站起身來,隨意拭去佩劍上殘留的血跡,露出森白劍鋒,冷冷道:“也許,我們等不到三日了……”武士們表情嚴肅,輕傷的二十一人也迅速地隨之起身,圍著重傷的五名同伴立成一圈。
片刻之後,武士們的視線中開始出現星星點點的火光,看著那密密麻麻的火光,二十七人心裏都是沉甸甸的……
火光漸漸變成清晰的火把,碧絲下意識地緊了緊手中的長劍,眼中閃過一絲迷惘……要,死在這裏嗎……
黑壓壓的一群帶著武器的人將碧絲和她的二十六個同伴圍在了其中。為首的是一個年約二十上下的白衫青年。碧絲向那青年微微頷首,似笑非笑道:“我實在不曾想到,我那位著名的天才表兄竟然也會為了名、利來向我這走投無路的孤女下手。”青年淡淡一笑,眼神裏帶著倨傲和一絲妒意:“碧絲表妹,你今年才十四吧。”碧絲微微一愣,有些遲疑地點點頭。“十四歲的年紀,卻有這樣一批英勇的武士為你誓死效忠!你—何—德—何—能!”碧絲雙目一睜,被這位公認的天才表兄——盧克,語氣中所透露出的那股深深的怨恨震住了。“如果你不是族長唯一的女兒,你認為還有多少人願意為你效死忠?!”青年咄咄逼人,似要將碧絲的心理防線悉數打垮。碧絲下意識地將視線投向身邊的二十六名同伴——“嗬,嗬嗬嗬——”碧絲忽然輕笑出聲,兀自殘留著血跡的臉上,露出這般迷人的笑容說不出的詭異。青年劍眉一擰,看向碧絲的眼神更多出幾分恨意。碧絲輕笑道:“嗬,盧克表兄,我真要懷疑你的天才之名是如何得來的了。如果我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家族第一順位繼承人,你認為你還敢帶著這麼一大群不知所謂的家夥——”碧絲頓了一下,眼裏凶光乍現,旋即爆喝道:“來!圍!殺!我!麼?!”二十一名尚能戰鬥的武士,在碧絲的一聲爆喝之下,悍勇地衝向身邊的敵人。勇士們雖快卻不亂,他們心中深深明白,要想活命隻能衝出重圍,而要想衝出重圍隻能將力量集中在一點上!於是二十一尚能戰鬥的武士一擊過後迅速地以碧絲為中心聚攏了來,詭異的是,他們並沒有像一般的戰鬥那樣形成圓形的隊列以抵擋四麵八方的攻擊,而是統一地麵朝一個方向全然不顧左右和後方的攻擊,奮力擊殺!至於一開始被同伴們護在中心的五名重傷者,如今卻成了殿後,重傷之下的他們卻仍然努力地揮動著手中的武器,企圖為同伴們的突圍多貢獻一點時間。
碧絲被武士們圍在正中,目光冰冷,縱使前後左右都不時地有痛苦地悶哼聲傳來,她的神色也絲毫沒有改變,冷硬得仿佛鐵石。盧克站在戰圈之外,一邊指揮著作戰,一邊關注著碧絲的一舉一動,然而他驚訝地發現,碧絲除了跟隨武士們前進之外,甚至連手中的長劍都不曾揮動一下。本來在盧克的心裏打著一個小算盤,他不想殺光這般悍勇的武士,而是希望把他們收歸己用。但是眼前的一幕卻讓他不得不打消了這個念頭。他忽然明白隻要碧絲還活著哪怕一秒鍾,他們都不會棄她而去。於是,目光一寒,咬牙道:“一—個—不—留!”得令的一幫手下卻沒有因此殺得更加起勁,隻因為他們,不想死。他們可不像那幫不要命的家夥,他們上有高堂下有妻兒,他們的命維係著一個家庭的安穩,因此在他們看來是無比珍貴的。這麼珍貴的生命當然應該好好保護了,而最保險的做法就是離那些不要命的家夥遠遠的。於是,就在盧克下令一個不留之後片刻,碧絲的武士方陣之外反而搞笑地變成了一個真空地帶。不過,此刻碧絲倒是沒有心情嘲笑他們了。她隻是迅速而簡潔地下令道:“衝!”於是,武士們更加氣焰高漲,不要命地向外圍衝去。眼看就要突出重圍了,每個人眼中都閃過一絲劫後餘生的狂喜。然而——
“殺!一!個!不!留!”盧克畢竟不是庸才,就這麼放走碧絲的蠢事他是做不出來的。他當機立斷,提著長劍,幾個騰躍就衝到碧絲一方隊伍的跟前,“刷刷刷——”毫不留情地便斬殺起來。下麵的人見自己的頭兒都這般悍勇地衝了上去自然也不好再當縮頭烏龜,於是,眼看就要突圍的碧絲一方又再度陷入了重圍。麵對盧克高明的武技,武士們雖然不懼,卻明顯有些吃力,三兩下便被打退了好幾步。二十一個武士心中均是一寒,心道:隻怕真要死在這裏了……碧絲的眼中卻閃過一絲異芒,喝到:“變陣!”隻見她不退反進,瞬間從隊伍的中央位置跨到了隊伍的前排硬抗上了盧克,而其餘的二十一人也由不要命的一致向前的隊列,瞬間轉換成了圓形的一般隊列。盧克對於碧絲的公然挑戰,開始心中是有些不屑的,畢竟一個月前的家族競技賽中,自己可是將這丫頭打得屁滾尿流的。短短一個月時間,縱使進步,又能有多大呢?然而,片刻之後,盧克的表情便凝重起來,他在心裏惡狠狠地罵道:該死的丫頭!竟然藏拙!隻見碧絲長劍翻飛,淡青色的光華流轉竟隱隱有些與自己不相上下的勢頭。盧克心裏一狠,猛然催動內勁,強勢的一招一招殺得碧絲相形見絀,盧克心中大感得意,卻沒有發現,碧絲左閃右閉狀似狼狽非常,腳下卻始終沒有後移一步。又過了盞茶時間,瘋狂催動內勁的盧克漸漸有些吃不消了,他的臉上泛起可疑的潮紅,呼吸也漸漸急促起來。碧絲眼中利芒一閃,長劍輕輕搭上盧克的劍鋒,猛然催動內勁——盧克手中長劍立時被擊飛,而盧克自己則是胸口一滯,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碧絲毫不遲疑地向前挺進一步,森寒劍鋒便抵上了盧克的脖子。“別動。”碧絲淡淡道。盧克驚懼交加,卻是絲毫不敢動彈。此刻他才終於明白,這個自己一直看不上的小丫頭是個藏得多深的主兒。“你的武技……”盧克欲言又止。碧絲自然看出了他的想法淡淡道:“我自四歲開始習武,十年來片刻不敢懈怠。”盧克又是一怔,對於碧絲竟緩緩升出些許敬畏的感覺。隻是他仍然不明白,作為家族的唯一繼承人,前族長捧在手心的明珠,究竟是什麼東西在後麵追趕著她、鞭策著她?難道真如族中長老所言,是野心嗎?眼前藏得這般深的這個家夥,真是那麼愚蠢的野心家嗎?如果不是,那麼又是什麼令她十年來絲毫不敢懈怠呢?疑惑地看向碧絲,卻發現碧絲的視線早就從自己的身上抽離了。她淡定地要挾自己的手下散開,然後讓她的人把還沒斷氣的同伴聚攏在一起,輕傷的背負重傷的,先行一步。而她則脅持著自己這個人質斷後。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工夫,碧絲估量著自己的同伴們已經走遠了。這才轉身對人質盧克道:“蹲下。”盧克有些遲疑,但在森寒劍鋒赤裸裸的威脅下也不得不妥協。就在他緩緩地將自己的高度降到最低的時候,一具柔軟的身體忽然竄上了自己的後背。“起來,咱們該走了。”這略帶笑意的聲音讓盧克毛骨悚然。“你、你想做什麼?”碧絲有些不耐地移動了一下手中的長劍,盧克立刻驚出一身冷汗,當即不敢再問,按著她的指示快步前進起來。一路上,碧絲忽左忽右的指令讓盧克吃足了苦頭,到最後他才終於明白,這丫頭居然是個方向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