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睡在外屋,有事叫我。”瞎子留了話,往外麵走去。
解雨臣看著瞎子走出了那扇檀門,才舒了口氣,慢慢地躺下,之前眼中淡淡的疲憊已經褪去,隻剩下盛滿銳意的目光。
陳皮阿四啊陳皮阿四,按照輩分,我倒還得叫你聲師兄,可如今,你逼得我無路可走,那我也不會心慈手軟,若不是師父當年一句話,你以為我真的會把你這流膿的毒瘤留到現在?我天天對著你,我都覺得惡心。
解雨臣泛起一抹殘忍的笑意。
流血的天氣。
他慢慢闔上眼,放鬆著略帶倦意的身子,他知道,今晚,有一場大戰在漆黑的夜幕下等著他。
瞎子怎麼會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即使偽裝的有多好,可他不敵他那顆心眼目清明。他知道,解雨臣就算是自己為他獻了命,也不會記他一輩子,那樣一個無心無情的人,是比他適合當帝王。可他從來不在乎什麼萬裏江山,他在乎的,隻是他的一顰一笑。
僅此而已。
陳皮阿四之後,又是誰?
他自嘲的笑了笑。
一切都是自找的,可他偏偏甘之如飴。
他從未告訴他,這雙被他讚是人間絕代的眼,是為了他,才瞎的。
從頭到尾,也不過是為了他。那既然已經做了那麼多了,再做多一點又何妨?
花兒,我隻想留在你身邊。
相信我。
子時,皇覺寺【和明朝的皇覺寺沒關係,此篇架空】渾厚的鍾聲在京城上空蕩開。
慘白的月兒彎彎,無聲地掩麵低泣。
城外,陳字旗飄,月光將那銀甲錘煉打磨,冰冷地泛著寒光。
那最前頭的將領,一身戎裝,冷峻的麵孔被護城河的氤氳水汽所模糊,隻是偶有碎發隨著夜風揚起。
依稀可見,他眼前蒙著的布條。
身後是千軍萬馬。
身前是森森城門。
他,早已沒了退路。
一吐一吸間,白色的熱氣也融化。
那笑,鋒利如吳鉤。
解雨臣,
我們,
不死不休。
戰馬的鐵蹄渴望著鮮血,那在風中近乎是要被撕裂的戰旗,叫囂著,它需要一場能夠證明自己的戰役。
而瞎子卻不管那麼多,他滿心隻是那個身著戲服嬌笑的、金殿朝堂上無情的人兒。
這,注定了這場風高浪急的賭局的勝負。
解雨臣兼懷天下,可他做不到。
子時已過,拚殺一場吧,就算往後不能與你策馬快意江湖,今天也能和你執棋對弈命數,就算丟了性命,那也無妨,至少今日,我和你在一起,即使是以仇敵的方式。
我們打個賭好不好?若我勝,從此君王不早朝,若我敗,從此君王不早朝。